秣陵城内,早已被城外十里军营的厮杀声搅得人心惶惶。那些没来得及撤离的世家子弟,听闻西凉铁骑杀到,一个个如惊弓之鸟,慌忙召集私兵,想要趁乱夺门而逃。可程普、黄盖早有防备,紧闭城门,在各条街巷布下守军。
有几家世家狗急跳墙,竟想裹挟沿街百姓制造混乱,好趁机冲出城去。黄盖提着大刀亲自巡街,撞见一伙私兵正在劫掠民宅,当即怒喝一声,挥刀便斩了为首的家主。“谁敢作乱,这便是下场!”他的吼声在街巷间回荡,那些蠢蠢欲动的私兵见状,吓得纷纷扔下兵器,再不敢妄动。程普则坐镇城门,严查往来,但凡有异动者,一概拿下,不多时便将城中乱象压了下去。
午时刚过,城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程普、黄盖登上城楼,见马超率领铁骑归来,银甲上虽沾着血污,却更显英武,身后押着一串俘虏,正是张纮、顾雍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下令开城。
城门缓缓打开,马超勒马入城,程普、黄盖迎上前来,抱拳行礼:“大王辛苦!城外战事如何?”
马超翻身下马,沉声道:“幸不辱命。吕岱已被生擒,董袭、潘璋当场斩杀,张纮、顾雍、陆逊尽数被擒。其余士卒死的死、降的降,军营已清剿干净。”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憾色,“只是让张昭那老狐狸趁乱逃了。”
黄盖啐了一口,骂道:“那老杀才,就惯会耍些阴谋诡计!真到了战场上,哪是大王的对手?”
程普也拱手道:“大王亲率铁骑,半日便破敌营,擒斩贼首,实乃神威!”
马超摆了摆手,语气恳切:“两位老将军谬赞了。若非程老将军与黄老将军守好秣陵,断了他们的后路,我也未必能如此顺利。”他话锋一转,问道,“老夫人如今何在?孙府之内,没受什么惊扰吧?”
程普连忙回道:“大王放心。城中虽有些乱子,却被我二人及时镇压,孙府四周早已加派了守卫,一草一木都未曾动过,老夫人安好无恙。”
“那就好。”马超松了口气,“伯符的家人,绝不能有半分差池。”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事不宜迟,二位老将军,随我一同去拜见老夫人,将此间事一一禀明。”
程普、黄盖齐声应道:“遵命!”
一行人马朝着孙府走去,沿街的店铺都紧闭着门板,窗棂后偶有窥探的目光,却转瞬隐去。空荡荡的街巷里,只有马蹄踏地的声响回荡,透着几分战后的萧瑟。马超望着这般景象,眉头微蹙——江东的百姓经历了太多动荡,早已被吓得心有余悸。
到了孙府门前,程普上前叩响门环,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府墙之上,箭矢寒光闪闪,弓箭手们屏息凝神,显然早已做好戒备。
“谁?”墙内传来一声清脆却带着警惕的娇叱,正是孙尚香的声音。
程普扬声道:“尚香小姐,我是程普。凉王已肃清城内外敌寇,特来拜见老夫人。”
马超翻身下马,上前一步,声音温和了几分:“尚香,是我。”
墙内的孙尚香闻言,语气瞬间轻快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是兄长?快开门!快开府门!”
府门“吱呀”一声打开,孙尚香一身银甲戎装,腰间佩剑尚未解下,手中还握着剑柄,显然方才仍在戒备。待见了马超,她眼睛一亮,猛地丢下剑,几步奔上前,扑进马超怀里:“兄长!你可算来了!这几日家里人都快急疯了,日夜担心……”
马超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小妹莫怕,我们来了。如今乱贼已除,往后再无人能惊扰孙府。”
一旁的程普、黄盖见状,皆是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别过脸——虽知孙尚香自幼性子爽朗,不拘小节,可这般当众扑进男子怀中,终究有违“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让两位老将颇有些不自在。
孙尚香身后的三公子孙翊、叔父孙静,以及一众孙家小辈、家将,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素知这位大小姐刚烈,却没料到她在马超面前竟如此亲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低着头假装未见。
半晌,马超轻轻拍了拍孙尚香的肩膀:“好了,小妹,先松开。叔母何在?我得先去拜见她老人家。”
孙尚香这才回过神,脸颊一红,慌忙松开手,理了理衣襟,低声道:“母亲在内堂等着呢,我……我领兄长过去。”
就在此时,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骑士翻身下马,踉跄着奔进门来,正是韩当的亲卫将领韩涛——韩家与孙家世代交好,府中众人都认得他。
“大王!程将军!黄将军!”韩涛气喘吁吁地跪地,脸色凝重,“禀告诸位,秣陵渡口外的大江之上,突然出现大批水军!韩当将军与甘宁将军已率部严阵以待,特命末将前来报信!”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马超眉头紧锁,方才稍缓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刚平定了秣陵的乱局,江面上又杀来不明水军,这江东的风波,竟还未平息。
“可知来者是何旗号?”马超沉声问道。
韩涛摇头:“距离太远,看不太清,只隐约见船帆林立,怕是有数万之众!”
程普上前一步:“大王,末将愿即刻前往渡口支援!”
黄盖也拱手道:“我守秣陵城,以防城内再生变故!”
马超点头,目光锐利如鹰:“走,去渡口看看。我倒要瞧瞧,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来搅江东的局。”
大江之上,水雾弥漫,一支庞大的水军正缓缓驶来。为首的楼船之上,刘表身披褪色的锦袍,望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秣陵渡口,眉头紧锁。身后的黄祖一身水师铠甲,指挥着两三万江夏水军紧随其后——正是他弃了江夏,带着残余水师护送刘表东奔,想来江东找孙权讨个安身之处。
“主公,先生,您看那渡口。”黄祖指着前方,语气凝重,“光江面上停泊的战船,怕是就有万余水军,再加上岸上驻守的兵马,数目定然不少。咱们这般浩浩荡荡过去,难免让他们起疑,说不定会直接动手。”
刘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秣陵渡口战船林立,巨舰横江,帆影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他本就被刘备打得心力交瘁,此刻见此阵仗,更是心头发慌,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蒯越:“蒯先生,这……这可如何是好?”
蒯越眯眼打量着对岸的布置,沉吟道:“主公莫慌。咱们此次前来,并未提前知会江东,他们自然不知我等底细。孙权将秣陵视作治所,江面上有水军布防本就寻常。为免冲突,不如先派个使者过去,说明来意。”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说,咱们带着数万人马,若直接要求登陆秣陵,即便孙权肯答应,心中也难免生疑忌惮。倒不如先派使者去谈,就说我等愿归附江东,只求划一处郡县安身。看他如何答复,咱们再做计较。”
刘表早已没了主见,闻言连连点头:“全凭先生安排,全凭先生安排。”
蒯越当机立断,对黄祖道:“黄将军,先传令船队暂缓前进,在江心抛锚。再派小船打出旗号,让对岸安心。”
黄祖虽心有不安,却也知道此刻不宜冲动,当即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转身便去调度船队,不多时,数艘小船载着白旗缓缓驶出,在江面上打出了示好的旗号。
蒯越这才回身对刘表拱手:“主公,若使者人微言轻,对岸未必肯信。要想让孙权相信我等诚意,需派一位身份足够尊贵的人前去才行。”
刘表面露难色,环顾左右,目光落在一旁的刘琦身上。刘琦今年已近三十,却因母亲早逝,父亲续娶蔡氏后备受排挤,性子本就怯懦,此刻见父亲望过来,吓得往后缩了缩,脸色发白。
“这……琦儿虽是嫡子,身份尊贵,”刘表迟疑道,“可他素来怯懦,从未经历过这般场面,如何能当此任?”
蒯越一咬牙:“主公放心,大公子只需随我同去,证明我等身份便可。至于商谈之事,全由我来应对。有大公子在,对岸才会相信这是主公的诚意。”
刘琦一听要自己去,顿时慌了神,拉着刘表的衣袖连连摇头:“父亲,我……我不行啊!我不知该说什么,若是说错了话,惹恼了他们可怎么办?”
刘表本就对这个儿子不甚满意,见他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却也知道蒯越说得在理,只能沉声道:“琦儿,此乃关乎我等生死的大事,你身为嫡子,岂能退缩?有蒯先生在旁,你只需端正态度,无需多言便是。”
刘琦还想争辩,却被刘表严厉的眼神制止,只能咬着唇,满脸惶恐地应了声:“是……”
不多时,黄祖已将船队停在江心,江面上的气氛稍缓。蒯越扶着心神不宁的刘琦,登上一艘快船,身后只带了两名侍从。
“大公子放宽心,”蒯越低声安抚道,“到了对岸,你只需站在一旁,看我行事便可。他们若问起,你便说‘我父诚心归附,愿听孙将军安排’,其余的不必多言。”
刘琦紧张得手心冒汗,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记下了。”
快船缓缓驶离楼船,朝着秣陵渡口而去。蒯越立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对岸战船,心中暗叹——此行成败,不仅关乎刘表一行人的性命,更关乎他蒯氏一族在乱世中的存续。只盼江东掌权之人,能给他们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