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和阿明低着头，不敢直视曹锦强的眼睛。
俩人都没动。
他们很清楚大哥王成龙的行事作风。
王成龙绝不滥杀无辜。
那个叫什么老菜的家伙，大概率是没死，让王成龙给放了。
“曹爷，算了吧，龙哥什么人，您也知道的，他对您没二心。”段飞说。
“是啊曹爷，龙哥这人不滥杀无……”阿明觉察到自己话有问题，赶忙闭了嘴，偷偷瞄了一眼曹锦强，发现曹锦强皱着眉头的时候，他反而松了口气。
他们跟王成龙有几年了，对于曹爷的脾气还是了解的。
曹锦强如果面带笑容，那就是要杀人了。
如果他还能绷着脸和你说话，就说明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你是说我滥杀无辜？阿明？”曹锦强道。
“不……不敢。”阿明低下头。
“大龙跟了我这么久，我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曹锦强冷哼一声。
“那曹爷您？”段飞不解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曹锦强话锋一转，语气也变的强硬了许多。
段飞和阿明都没说话，期待着曹锦强继续说下去。
“我最讨厌有人骗我。”曹锦强嘴角肌肉抽搐着，“如果换做其他人，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你俩给我回去告诉大龙，如果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懂了么？”
“懂……懂了！”段飞和阿明齐声道。
“大点声。”
“懂了曹爷。”
“滚。”曹锦强挥了挥手。
段飞和阿明离开了。
俩人来到明月酒店的一楼大厅，给大哥王成龙去了电话。
“大哥，曹爷知道您没杀那个人了。”
“知道了。”
“大哥，曹爷这次很生气。”
“知道了。”
“大哥，您下次要是下不去手，就让兄弟替您好了啊。”
“知道了。”
“嘟嘟嘟……”
王成龙直接挂掉了电话。
段飞和阿明看着挂掉的大哥大，俩人有点无语。
在他们看来，大哥王成龙绝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当年拿着两柄砍刀就能和几十人拼命的猛人，怎么可能连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搞不懂大哥王成龙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王成龙来到了医院，见到了曹真真。
曹真真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她的心脏功能已经衰竭。
据医生所说，如果再没有匹配的心脏给她续命，她大概率活不过下个月。
王成龙轻轻地坐到床榻前，看着闭眼沉睡过去的曹真真。
他握着曹真真的手，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足足半个小时，一动也未动，就像是一尊雕塑。
半夜，曹真真醒了过来。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榻前的王成龙。
“大……大龙！”曹真真的声音很虚弱，但却很好听，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和软糯。
“真真，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王成龙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此时说话的声音居然充满了柔情，眼神中也带着一股蜜意之色。
“嗯！”曹真真艰难地点了点头。
王成龙赶忙倒了一杯水，扶着曹真真背，轻轻地将杯子口凑到曹真真跟前。
“够了！”曹真真抿了一小口，就不愿再喝了。
“饿不饿？”王成龙问。
曹真真摇了摇头，她的身体，如今只能注射营养液，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躺了下来，手却是紧紧攥着王成龙，眼神中满满都是不舍和爱意。
“吃点水果吧，橘子可以么？”王成龙从床头柜内的水果篮内拿出一颗橘子。
“嗯！”曹真真轻轻点了点头。
王成龙开始剥橘子，他粗糙的大手，剥起橘子来却是熟稔万分。
很快，一颗橘子就被他剥好了，然后他开始极有耐心的将橘肉外的白色杂质清除，撕下一瓣，塞进曹真真的樱桃小嘴中。
曹真真咀嚼吞咽，眼眶中含着泪花，幸福的泪花。
“甜不甜？”王成龙含笑问了一句，他很少笑，只有面对曹真真的时候，他才会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甜！”曹真真含笑点头，指了指心口，“心甜。”然后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王成龙宠溺的伸手擦拭着曹真真眼角的泪花，一句话都没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大龙，我是不是快死了。”曹真真终于说出了这句她深藏心底许久的话。
“不会的。”王成龙笑着说，谁都不知道在微笑的时候心底有多苦。
“你在骗我。”曹真真傲娇也似的哼了一句。
“我从不骗你。”王成龙说，“你爸爸那边已经帮你找好了心脏，过几天就能做手术了，等手术过了，你就能像原来一样活蹦乱跳了。”
曹真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攥住王成龙的手愈发紧了。
就像是在抓着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大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帮我爸爸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曹真真轻轻叹了口气。
“我是为了我自己。”王成龙眼神闪烁。
曹真真很聪明，很多事情都瞒不住她的眼睛。
她很清楚王成龙是为了她，才帮父亲曹锦强做了许多坏事。
或许这就是报应。
父债子还。
“扶我起来。”曹真真倔强的抬起身子。
“真真，你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王成龙说。
“我不要。”曹真真大叫了一声。
“哎！”王成龙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扶着曹真真下了床。
“去看月亮。”曹真真指着窗外。
王成龙只能搀扶着曹真真去阳台看月亮。
月亮又大又圆，星星又亮又多，晚风徐徐，今夜实在是个好天气。
王成龙扶着曹真真的身子，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阳台上。他的身材很高大，曹真真站在他的旁边，就像是小鸟依人。
“你看，有流星。”曹真真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欢快的指着一颗划过天空的流星叫着。
她撇过头，发现王成龙居然闭上了眼睛。
“大龙，你在干嘛？”曹真真好奇的问。
“我在许愿。”王成龙如实说。
“许愿？”曹真真噗嗤又笑了出来，“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个？”
“以前不信。”王成龙说，“现在我宁愿赌一赌。”
曹真真愣了愣，然后眼泪止不住的就叭叭往下掉。
“累了，想睡觉。”
曹真真说睡就睡，不过一会的功夫，轻微的鼾声传出。
王成龙轻轻将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病房。
他忙碌了一天，甚至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等出了卫生间，王成龙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曹真真的病房门口，他眼神立马变得锐利起来，然后人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