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外面北风呼啸,声音似乎很大,房间内,一阵死寂。
兰友明坐在地面上,呆愣了好一会,直到感觉屁股一阵冰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才如同在梦中醒来。
费力地站起身,坐到凳子上,看了一眼沙发上僵硬的苗苗,早已经没了气息。
杀人了!
一阵心悸,掏出一支烟,手都有点颤抖,点燃,用力吸着,吸完一支又一支,直到房间内烟雾弥漫,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自首?
兰友明第一个念头,旋即摇了摇头,自己在酱醋厂下毒的事情已经败露,加上杀人,估计死刑。
即使不死,也得在牢里一辈子。
他不甘心,酱醋厂下毒,是因为陈子玉负心,发财了,想要抛弃自己。
小苗这个女人,完全是咎由自取,竟然骗自己的钱,那可是种地辛辛苦苦聚起来的。
真踏马该死。
对于失手杀人,兰友明不后悔,后悔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离开新安县。
打定主意,兰友明伸手把小苗身上的项链耳环手镯等取下来,揣进怀里,出门,又把堂屋的门和院门关上。
外面雪还在下,北风呼呼吹,兰友明裹了裹棉衣,快步沿着路灯照不到的阴暗地方,向前走。
虽然是农村人,经常到城里赌博,新安县城也就那么点大,兰友明很熟悉大街小巷。
通往城外宽一点道路,都有警车在巡逻,兰友明机警地避开,穿过一条小巷,翻过一堵院墙。
沿着一条偏僻荒芜的小道,再跳过郊区的一条臭水沟,穿过一片田野。
前面是一条公路,在路边等了一会,抽了两支烟,路上,有一辆大卡车亮着灯过来,兰友明躲到一棵大树后。
大卡车速度不快,经过身边时候,兰友明闪身而出,尾随着大卡车跑了几步,抓住后面斗门,翻身而上。
卡车里面是一些货,用油布盖着,兰友明掀开油布的一角,钻了进去。
很快,大卡车消失在夜色中……
一夜过后,地面上薄薄一层雪,天气变晴,阳光灿烂,雪很快融化,地面湿润。
柳如燕带着几位警察,进入一条小巷,推开一扇院门,院子里静悄悄,靠近堂屋,抬手敲了敲,门应声开了一条缝隙。
没关。
柳如燕身后两位警察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据线人消息,昨晚兰友明从一个地下赌场离开,很可能去了他相好的小苗住处。
小苗是乡下姑娘,在娱乐城上班,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确定住在这里。
柳如燕谨慎地缓缓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仰脸躺着的小苗,明显已经是一具死尸。
柳如燕身后两位警察迅速抽出枪,平举,抢先冲进屋,四处查看。
各个房间找了一遍,当然没有人,柳如燕掏出对讲机:“小贾,迅速过来,这里发生命案。”
很快,警察封锁了小巷,小贾和法医过来,各种取证。
下午,就有了结果,可以确定,人就是兰友明所杀,同时,根据走访,不久前,兰友明从一个摊贩手里,买过两包老鼠药。
投毒,杀人。
公安系统第一时间发出通缉令,只是,在新安县地毯式排查,加上乔宇动用道上力量,依旧没有兰友明的踪迹。
他应该已经逃跑,警察排查的队伍收回来,同时,酱醋厂的那些员工也全部释放。
刚刚离开看守所,一群人就直奔医院,马启书没有让人全部进去,自己带着小组长朱亮,一个中年汉子,进入病房。
病房内,初晴和乔宇还在陪着,正在给陈子玉准备吃的。
陈子玉半躺着,见马启书进门,急忙招呼,指了指凳子,马启书却没有坐,脸色有点尴尬:“子玉,实在对不起,兰友明是我放进厂子里的,这件事,我有责任,很抱歉,我不配做副厂长。”
“一句道歉就完了吗。”乔宇在一旁忍不住插嘴,满脸恼火:“你知不知道,陈子玉的心血全部毁了,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我……我……””
马启书脸色一下子囧得像猪肝,无地自容。
陈子玉信任他,把厂子交给他管,还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情。
而且,起因是他对兰友明过于信任,总想凑合他和陈子玉接着过下去,还带兰友明到厂里转悠,私心觉得自己家东西,兰友明可以参与管理。
没想到狗日的兰友明丧心病狂,竟然把陈子玉置之死地。
作为大刘村村长,把村子搞没了,现在作为副厂长,把厂子搞没了,马启书对自己都充满怀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乔宇,少说两句,姑父也不是故意的。”陈子玉倒是很淡定起来,事到如今,怪谁都没有意义,转脸看着马启书:“姑父,接下来的事,还得你处理,就按照该有的程序进行吧。”
目前,酱醋厂进入了绝境,毫无生还可能,规定程序就是赔偿那些中毒的人以及饭店损失,还有一些债务。
反正就那么点家产,爱咋咋的,陈子玉认命了,也真的累了,说完,有气无力的闭上眼。
一旁,初晴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冷眼旁观,端起一碗银耳羹,凑近陈子玉嘴边:“姐,吃一点。”
“谢谢。”
陈子玉微微睁眼,吃了一口。
“陈厂长,我有话要说。”
朱亮忽然开口,眉头紧皱,陈子玉看了他一眼:“放心吧,你们的工钱,我一分不会少,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对得起厂里辛苦的兄弟们。”
“陈厂长的为人,我们当然信得过,不过,厂子里的酱油现在被查封,不可能有收入,还欠着很多原材料的钱,加上一些贷款。”朱亮停顿一下,脸色一沉:“你根本没能力支付我们的工钱,兄弟们也不能等你以后赚钱来补,也不现实。”
如果没了厂,陈子玉就是个普通农村女人,几十位工人,几个月工资,加上最近的加班补贴,可是个大数目,种地,很可能这辈子都还不起。
“所以……”陈子玉看着朱亮,眉头皱得更厉害。
“立即给钱。”朱亮脸色冷下来:“厂里其他债务我们不管,这笔工钱,必须立即到位。”
“如果没有呢。”陈子玉脸色变得阴沉。
“陈厂长,那就别怪我们撕破脸,谁都不好看。”朱亮缓缓说道:“你银行里还有一笔钱,我们有权利申请冻结,作为我们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