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仪没有再说话。
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递出去的糖块，哪次不是被沈度塞回她的口中。
不管是沈度胡说八道，还是根本就不记得了？
既然他不打算告诉她病情，那她就自己查出来。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站起来，佯装要走。
他果然跟上来。
“我送你回院子，看你休息了，我再走。”
她难得冲他笑，“好。”
好几年了。
自打重生那一日开始，她便再也没对沈度这般笑过。
现在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可笑。
就像冯珍珠所说的，太过矫情了。
她确实没有能放下沈度。
不管心里想着要如何抗拒他，如何远离他。
但真正的看到他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压抑不住对她的欢喜。
前世，她喜欢冷冰冰的沈度。
如今更是爱极了变温柔的他。
既然这样，何不去接受呢？
选择性的忘记前世冷漠的他，对别人笑的他。
接受现在的他。
一心一意，处处为她着想的他。
谁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或许她腻了，突然不爱他了。
又或者她突然死了。
就像前世那样。
若是那样，她岂不是连最美好的都尽数失去了？
这些日子她经常在想。
如果重生后的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她早就因为沈度的改变开心的快要死掉了吧！
“阿荔...”
她听见沈度带着欣喜的声音。
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钻进她的袖子，跟她的指尖纠缠在一处。
“你终于肯对我笑了。”
“当然。”她仰头看他，“若你以后凡事都肯跟我说的清清楚楚，我自然欢喜。”
沈度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当然，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
“好。”
两人慢悠悠走回紫藤阁。
一路上，她的右手始终被他紧紧地握着。
她感觉到，他原本微微发凉的手指渐渐滚烫。
“阿荔，我们快点成亲吧...”
“不是快了吗？你怎么突然心急。”
“能不着急吗？担心你又说不嫁了。”
“那你表现得好一些，我便嫁了......”
话音刚落，腰里紧了紧，头顶上方投下一片阴影。
她整个人被沈度罩在怀里。
“你不嫁给我，我怎么表现...”
意识到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崔令仪的脸顿时红了一片。
男人啊，这在这一点上，果然都是一样的。
即便清冷如沈度，也有这种时候。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
“我说的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沈度顺着她，将手松开，心中却疑惑。
这几天他的老听许君耀在他耳边嘀咕。
说什么叫他不要太死板。
冷冰冰像个苦行僧似的。
他心里虽不认同许君耀和单雅在成亲前就在一起了。
但心里多少有点意动。
有些事情打死也不可能在成亲前做的。
但些许亲近总是可以的。
就像以前两人好的时候，崔令仪就喜欢拉他的手。
没人的时候还喜欢抱抱他。
他就觉得挺好。
“反正不是这个意思！”
崔令仪粉面含春，扭头回屋子去了。
沈度只觉得她刚刚那一眼实在娇俏的勾人，心里一动，也跟着进去了。
见崔令仪已经在镜前坐下，着手将头上的钗子尽数除下。
那碧云一般的头发倾泻而下，散发着阵阵幽香。
他不受控的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梳子。
“我来帮阿荔梳。”
担心她拒绝，他急道，“现下学会了，成亲后便可熟练些。”
崔令仪笑，“你打算成亲后给我梳头发？”
“嗯。”
“那行，你梳吧！”
崔令仪笑着，看着镜中的他。
“不过就这样干巴巴的梳头也太没意思了，咱们说说话吧，阿度哥哥，以前都是我说给你听，现在我想听你说。”
沈度捏着发梳的手抖了一下，所幸没有扯到她的头发。
“....阿荔，我喜欢你这么唤我。”
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镜子里闪闪发亮。
那浓烈的爱意透过镜面，似乎增强了烈度，看的她心尖微微发颤。
崔令仪撇过头去。
“你这般看我，我们还要不要说话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度忙收回眼神，“好，你想听什么？”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白皙的耳朵上。
“阿荔，真想早点与你成亲。”
崔令仪笑，伸手推了他一把。
“你又说，都说了几遍了？”
“我想，便说了。”
沈度笑，这回总算认认真真给她梳头了。
崔令仪也笑，“想也不准说。”
“干嘛不说，不是你让我凡事都要跟你讲？”
沈度动作轻柔，说着话，也没有扯着她的头发。
倒是梳得极好。
“好啊，那你告诉我，临江王头先说的小表姨是谁啊？”
沈度正在梳头发的手停了一下。
透过镜子，崔令仪看见他脸色微微紧了一下。
心中不由疑心大起。
但面上却是没有显。
她本来就想侧面跟他问一下情况，如此更好。
“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崔令仪转过身子去看他。
“那会子珍珠姐姐不是出去了吗？我担心她。临江王口中的小表姨不会就是他心里的那个白月光吧，不知道他俩会不会因此有什么矛盾？”
她假意轻松地说着，还撒娇似的捏住沈度的袖子，摇个不停。
“度哥哥，你真的不知道吗？”
沈度抿唇。
他当然知道。
不但知道，并且还很清楚。
不过要说起这位小表姨，就难免会谈到她突然身死的事情。
若是崔令仪再往下追问，岂不是会察觉李氏家族所有女人都会有心脏上的怪病，并且活不长的事情。
“阿荔....”他正想着要怎么说，小腿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垂头看见崔令仪带着搵怒的脸。
“沈度！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要什么都说于我听的，现在又想不告诉我了，是不是？”
秋水般的双眼宜喜宜嗔。
面露微愠，配上她天生就上翘的讨喜红唇。
明明是发怒，却没有威胁感，反而越发增添了她动人的美。
沈度心里一热，不自觉地俯身靠近她。
“我什么时候说不告诉你了？”
男人突然的靠近，让崔令仪怔了一下。
压迫感太强，她想逃。
“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