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向市区的车上，卓之涵忐忑不安地攥着手。
和她同坐在后排的陈思齐反倒是十分心安理得。
“这真的……没关系吗？”
想到陈思齐利用他手机里拍的“证据”，威逼自己把陈思晓托付给宁宁，在工作时间和他一起溜出来，她就觉得又气又心虚。
“放心吧，没人敢打小报告。而且，很快就回去了。”陈思齐露出一个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的坏笑，这让卓之涵想起了他之前警告家佣们别乱讲话的模样。
“那你好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马上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路过一所学校，往前没多开几百米，就驶入一条小径，没多久，在一间有些经久失修的破败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陈思齐在手机上支付了网约车费，便示意卓之涵下车。
车门刚推开，卓之涵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动物叫声，都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陈思齐走过去，熟练得像回家一般，推开了院子有些生锈的栅栏门：“进来吧。”
被独自带到这种地方，但凡陈思齐是个成年男人，她都会马上转身拔腿就跑。
卓之涵局蹐不安地跟了上去：“这是什么地方？”
他俩刚迈进院子，四面就忽然冲过来数十只品种大小不一的狗狗，将两人团团围住。卓之涵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却发现狗狗们都在兴奋地仰着头摇着尾巴，并没有要攻击咬人的意思。
陈思齐蹲下身，挨个摸着狗狗们的脑袋，和它们亲密地贴在一起。狗狗们几乎要将他扑倒，而他更是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任由狗狗们扒拉他的肩膀，舔他的脸。
一只小金毛来到卓之涵脚边，摇着尾巴立直身体站了起来，扑在她的腿上。卓之涵蹲下身，忍不住地揉了揉小狗软乎乎的脑袋。
“这些到底是……？”
陈思齐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写满了得意：“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陈思齐点点头，不知怎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难过。
“小白……小白不在了以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离学校不太远，我的零花钱也租得起，有墙有院，它们就有家了。”
卓之涵愣住了。
听陈思齐话里的意思，这些狗狗们，都是他捡回来的流浪小动物？
不过，更让她吃惊的是，他的零花钱，居然能够租下这个地方？！
卓之涵环顾了一圈，这地方虽然还只是被简单打理了一下，仍旧破败，但面积也不小。
不愧是他。
“你总不是专程带我来撸狗的吧。”卓之涵问。
她话音刚落，两个人就端着一大盆狗粮从棚屋里走了出来。他俩看见陈思齐和卓之涵，笑着打起了招呼。
“哟，小孩哥，你来了啊。”
狗狗们都被狗粮吸引了过去，陈思齐才得以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趁着那两人给狗狗喂食的间隙，带着卓之涵进了屋。
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角落堆着许多袋装狗粮。还有专门的柜子，收纳着动物药品。
卓之涵惊愕地观察着屋子里的各处细节，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一个初中生仅凭一己之力做到的。
“不是光带你来撸狗的。”陈思齐来到桌前，拿起一叠文件，递给了卓之涵。“记得你欠我的人情吧？现在是时候还我了。”
卓之涵不解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是好几叠分开装订的文件，但都是合同文本。有租赁合同，甚至还有劳务合同。
“需要我干什么？帮你认字？”
陈思齐递来了笔：“帮我签字。”
“啊？！！”
卓之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陈思齐的表情却无比认真。
“我还没成年，他们说我自己签的字没用。你成年了，你帮我签。”
卓之涵当即摇头否决，把合同文件火速放回了桌子上。
“这种事情我怎么帮啊，签字可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我……我不行……”
“不需要你负责。”陈思齐把笔硬塞进了她手里，着急地望着她。“需要花钱的事情，我都已经解决好了。我连去年的压岁钱都取出来用了。你不相信我吗？”
卓之涵担心的事情倒并不是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替人签合同总是不妥当的。
见她不说话，陈思齐指着窗外院子里的狗狗们，冲她说：“你忍心看三花，壮壮，小金金和毛毛，他们都流浪街头吗？马上冬天就要来了，外面很冷的。”
“……三花？是猫猫吗？”
“不是，是那只灰黑毛的边牧，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饿得连吃了三只花卷。”
“……”
卓之涵的心柔软了一些，但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能随便替人签字。
看到她如此软硬不吃，陈思齐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塞到了卓之涵眼前。
看到屏幕上照片的一刻，卓之涵条件反射就想伸手去抢夺，但陈思齐反应更快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卓之涵一下就羞红了脸。那照片，正是陈思砚醉酒那一夜，陈思齐拿手机拍下的“证据 ”。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这个照片拿给我妈看。”
又来了，陈思齐惯用的胁迫伎俩。
“你……！”卓之涵气急败坏，但还是决定不向恶势力低头。“那你拿给你妈妈看吧！最多……我就不在陈家工作了。”
没想到她连这都不怕，陈思齐显得有些惊讶。他沉默了一秒，似乎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抬了抬下巴，狡黠一笑。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这个照片，拿给我哥看。”
“不行！”卓之涵想也没想地回答。
心跳漏掉半拍的同时，她也意识到，陈思齐这下算是给了她一个真正不能拒绝的理由了。
少年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卓之涵重新拿起合同，更为仔细地翻阅了起来。结合文本内容，她终于弄明白了，在院子里端狗粮喂狗狗的两人，竟是陈思齐找来的兽医专业的在读学生，拿钱受佣替他打理他的秘密基地。而这个院子，陈思齐也以一次性付清三年租金的方式完全租了下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提起笔正欲写下自己的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进行了最后一次谈判。
“帮你签字也可以，但是你之前给我的一万块钱，你要收回去。”
“你如果真的这么想还给我，不如拿这个钱，给狗狗们买点宠物用品。”陈思齐思索了一下，掰着指头数了起来。“还需要不少狗窝、毛巾，疫苗，还有热水器……”
“诶？”
卓之涵还没反应过来，陈思齐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当你拿这一万块钱入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