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市看到苏明珏,是百里奚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毕竟出身富贵人家的人,一般鲜少踏足这有些脏乱差的西市,论吃喝玩乐还是东、南、北三市要丰富一些。
不过好在他今日也没有忙别的,闻言他没有停下来,手上一直忙着收拾,眼里略微有些躲闪,嘴巴欲开不开,好半晌他才道了一句:
“我今日是有事要忙,所以才......才到西市的,明珏今日怎么也来了这?”
孟贺兰双手抱胸地歪着头看着眼前人的表情,越看觉得这人就是矫情,不就是逃个课吗?戏那么多。
苏明珏看到对方那略微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随口答道:“今日告了个假,闲来无事便来这逛逛,没成想竟然在次遇到你。”
说着他走到近处,打量着百里奚收拾的东西,漫不经心道:“你刚刚是在测量泥沙?”
百里奚听言便知道自己刚刚那矫揉造作的那套,对方并没有听进去,他略微调整了一下道:“是,我喜好水文,附近的村夫见我会点这个,便让我来测测,所以我今日就来到了此。”
苏明珏点了点头,指着他手里的银罐又问道:“这东西是你新买的吗?”
一只银罐在大兴朝,大约八两银子,苏明珏见他手里这只,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其价值怕是远在之上。
这样一件高价值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上,苏明珏暗想看他怎么继续装下去。
百里奚听到这话低着头,脸上略有伤心,许久他才小声地道:“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外祖父传给我的。”
苏明珏原本还想看好戏的心,听到这话,他心“沉”了一下,这银罐看起来挺新的,没想到居然是祖传的。
对方的话说的伤感又悲痛,让苏明珏听着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多想了。
其实去青楼那事,或许真的有别的苦衷。
可若真是这样,那他会凫水一事又怎么说?
难......难道也是被逼的?
一时之间苏明珏的心里是矛盾的,但片刻他又觉得这样去怀疑一个人是不好的,天平倾斜下他最终还是安慰起他来了,“这银罐挺好看的。”
百里奚点了点头,脸上略带哀愁道:“我小时候也这样觉得,常常缠着我祖父拿给我玩,可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个长的容貌昳丽的人,突如其来地伤感,让他本就浓秣的面貌,更显几分可怜。
苏明珏看到这模样,本就觉得自己说错话的他,闻言更加动容起来,他蹲了下去,指着银罐道:“所以你祖父也是喜欢检测水文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回忆,百里奚盯着银罐看了一会,随后小声“嗯”了一句。
他见苏明珏靠了过来,嘴角上扬起了一丝微笑,看向他,“你要不要看看它?”
苏明珏没有拒绝,往百里奚拿银罐的方向靠近了几步,接过银罐道:“这银罐看起来好生别致,和别的银罐看着很不同。”
百里奚指着一道花纹道,“寻常的花纹采用的是雕刻,这里用的拓印,你看这......”
花纹拓印的过于精细,苏明珏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出花纹来,见百里奚给他指了出来,他忙往他方向又挤了挤,从孟贺兰站得角度来看,那两人的距离真是近极了,毫不夸张地说两人的脸都快贴到一起了。
孟贺兰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果真是个妖媚的,说话就说话,脸上做那么些表情干嘛,明明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却端的跟那勾栏馆里的楚倌一样,真是下作。”
慕离站在不远处,听到孟贺兰的话,嘴角向上抽了抽。
说完,孟贺兰看看了自己一眼,宽肩窄腰孔武有力,这样的才算正常嘛。
也不知道苏明珏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风流倜傥的人不去看,偏偏和那个长得像个弱女子的人相处的好的不行。
现在还脸对脸贴上去了,若不是自己在这,这两个人是不是还亲上去了。
越看越觉得不对,孟贺兰迈着脚就要往两人身边走了去,途中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瞥了慕离一眼,用眼示意道:你不跟上吗?
慕离对对方投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半分。
孟贺兰:“......”
诚心的是吧!
这么明显他都不跟上,白瞎了他的二两银子。
不过没一会孟贺兰就没心思想这件事了,因为那两人靠的更近了,还一副笑意绵绵的样子。
孟贺兰当即大脚一迈,走到两人的身旁,接着伸出两只手往两个人的肩膀上左右扒了一下,瞬间狭窄的空间里挤出一条缝隙来,他顺势蹲在中间,看着凑得近的两个人被他分开,他心里一阵舒畅。
待心里爽了不少后,他一副求知模样开口道:“在说什么呢?让我也来学习学习?”
聊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打断了,苏明珏不得不抬头望去,这一看只见孟贺兰大喇喇的挤到了中间。
苏明珏顿时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过来了?”
孟贺兰闻言心中略感不悦,什么叫你过来干什么?
合着他来就不对了呗,孟贺兰暗自记下这笔,等他来日有时间再来清算。
眼下有外人,先解决危机再说。
他装作没听见一样,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指着银罐道:“这罐子做的可真精致,采用居然不是鎏银工艺,而是转为了拓印,这花纹看着也不一样,百里公子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苏明珏听他能聊出一二,当下也没那么排斥,至少不是个混不吝,故意来捣乱的。
孟贺兰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这话,一边手在苏明珏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压着对方的手臂。
就对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想和他斗,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
百里奚不是没有注意到孟贺兰的动静,原本想着对方不过是按捺不住,来抢个位,谁成想还竟然真的上手了。
只不过这莽子要和他较劲,他可不想,毕竟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人与人斗又不是非得靠蛮力,有时候脑子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