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亲手纠正自己的错误。
卡斯汀似乎并没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他仰躺在冰冷的地面，双手举起，任由药瓶的玻璃碴刺透风衣，将背上染得鲜血淋漓。
而他嘴角仍然挂着那副玩味的笑，像是觉得现在的状况很有趣似的。
他直直望着谢礼期的眼睛，没有说话。
然而他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你是妄图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可你真的有勇气，对自己的同类下手吗？
谢礼期对此的回答，是扣响了扳机。
“咔哒。”
想象中的枪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则是凝涩的空响。
这把枪内，没有子弹。
趁着他呆怔的时刻，卡斯汀猛然暴起，将谢礼期掀翻在地，翻身滚到了另一边。
但他却没急着起身，而是弓身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他笑得如此大声，眼泪都快掉下来。
而谢礼期只是愣在原地，手指颤抖，黑色的枪支从他的手中坠落在地。
许久之后，卡斯汀站了起来，自顾自地整理着凌乱的衣服，甚至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洁白的手帕，轻轻擦干了嘴角的血迹。
“……”
谢礼期伸出手，想要扒着桌子的边缘站起来，但不知是手上沾染的血太多了，还是他真的没了力气，以至于他反复试了三四次，才终于稳住身体站起来。
他看也没看那把掉在地上的枪，低垂着眼，嗓音干涩。
“卡斯汀，这是你的枪。”
在刚才的缠斗中，谢礼期的枪没拿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从窗口掉了出去。
而他刚才拿着的，则是卡斯汀之前用来抵住维利太阳穴的那把枪。
“为什么……”
枪里没有子弹？
“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卡斯汀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颊，以他比谢礼期大上十岁的年纪，倒真的有资格如此称呼他。
他像个谆谆教导的前辈一般，语重心长：
“在你拿到枪的那一刻，就该感受到它的重量不对了。”
“更何况，现在还不到我该死的时候。”
若那把枪内真有子弹，他怎么可能是那副毫不抵抗的模样？
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他怎么可能真的将那样危险的武器，对准维利呢？
用一把空枪将所有人都愚弄了的事实，令卡斯汀无比愉快。
不过看维利之前那样的表现，不知是没意识到枪支的危险性，还是……早就看透了一切呢？
啊啊，只要想到这件事，他的心就好像被猫挠一样，恨不得下一秒就奔到少年的身边。
不过现在，还有个麻烦要解决。
“你……”他抬头看了一眼，“谢礼期。”
“我们认识吗？”
虽然他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个游戏的玩家大多生活在和平的国度，他在这待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人认出他来。
而谢礼期不仅知道得这么多，还对他抱有不死不休的杀意……
他是真的很好奇。
“你是赏金猎人？还是国际警察？”
但谢礼期实在过于年轻，怎么看都不符合上述职业的要求。
“这重要吗？”
谢礼期咳了两声，将喉间涌出的血咽了回去。
他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即使没能在此刻杀了这个人，但能叫维利逃出去……这就是值得的。
他们在这纠缠了这么久，就算褚来再没用，应该已经把维利带去了安全的地方吧。
望着他晦暗不清的神情，卡斯汀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为了保护维利……”
谢礼期并没反驳。
“那就更奇怪了。”
卡斯汀收敛了笑容，话语中的疑惑几乎化作实质。
“你难道不想逃离这个游戏吗？”
“什……”
不祥的预感升起，谢礼期直觉般想要开口打断卡斯汀的话，却已然来不及。
“——那你就应该知道，仪式必备的祭品，就是维利的心脏啊。”
-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维利还没睁开眼睛，就先感受到了身旁人的呼吸，近到咫尺之间。
“……”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是褚来含笑的面容，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甚至想要凑上来与维利撒个娇。
“老婆，你醒了？”
维利挑眉，想向后仰，却被一股力道强行拽了回来。
“唔。”
褚来扶住他的肩膀，毫不犹豫将美人拥入怀中。
刚睡醒的少年还带着昏沉的热气，而嗅着维利身上散发的香气，褚来侧头在那温玉般的脖颈上蹭了蹭，忍住咬上去的冲动。
不过昨晚已经做得很过分了……再得寸进尺一点也没关系吧？
刚睡醒的维利有点懒得动，他就这样靠在褚来的肩上，慢吞吞地将那禁锢自己的东西放在眼前打量。
这是一条金属的锁链，在阳光下却呈现几近透明的质感，它轻轻贴着维利的手腕，却像是外置的血管一般，有奇异的流光闪烁涌动。
但维利却感受不到任何不适，若不是刚才被扯了一下，他或许都没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这么个东西。
“这是什么？”
维利打了个哈欠，泪水沾湿了睫羽。
“一条……数据做成的锁链。”
褚来有问必答，他的手顺着维利的脊背划过，激得少年瑟缩了一下，却因为姿势与距离的限制，逃离的方向只有黑客的怀中。
“穿越屏幕，我终于触碰到了你。”
即使现在还能感受到怀中的重量，他却总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或许自己也应该转动一枚硬币，看它是否会倒下？
但毫无疑问，无论结局为何，他都不会放手。
他喟叹出声，却始终不敢转头去看一眼维利的表情。
“数据……”
维利的意识逐渐恢复，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像是明白了什么。
“是用你那个代码组成的吗？”
这样的反应出乎了褚来的意料，他呐呐出声。
“是这样没错……”
“挺有趣的嘛。”
维利转动了下手腕，听着锁链晃动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叮当声。
“但是太短了！”
维利试图起身，却是踉跄一下，他忍不住抱怨起来。
褚来有些怔愣，但却是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这条连接着二人的链条便被自然延长。
至少给了维利自由活动的空间。
“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接下来去哪里寻找新的道具吧。”
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维利望向褚来，那双眼澄澈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