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钟，天气预报中的暴雪并没有降临。
但万馥奇却如约而至，准时到达了港口的2号仓库。
因为那场还悬在空中的暴雪，整片天都灰蒙蒙的，像即将拉开的帷幕，带给人莫名的紧张感，压抑的喘不过气。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尤纳斯提前做的准备。
2号仓库并不在探照灯的范围内，在集装箱的遮挡下，整片区域暗的连前路都看不清。
只有未合拢的仓库门，从中透出一道窄窄的亮光。
万馥奇抬手推开仓库大门，伴随着锈顿的铁门声响，尤纳斯绿色的双眸，在昏暗中宛如冥火，幽幽燃烧。
“hey！万馥奇，好久不见！”
尤纳斯一如多年前那般热情，看见万馥奇后，主动迎上前，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他站定在万馥奇的面前，双手背后，微微歪头，盯着万馥奇右耳上的助听器，好奇道：“万馥奇，你怎么不说话？我刚才和你打招呼你听见了吗？”
尤纳斯问完也不给万馥奇回答的空隙，抬手就摸向万馥奇的右耳。
“你的耳朵现在还没治好吗？这个助听器的款式是不是和之前你戴的不一样了？摘下来你就听不见我说话了吗......”
时隔多年，两人的性格和相处模式还是没变。
“啪！”
一声突兀的脆响在仓库内响起。
万馥奇毫不留情的挥开尤纳斯伸向他助听器的手，冷声道：“滚开，别碰我。”
万馥奇这一巴掌没有收敛力道，尤纳斯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红肿的指印，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尤纳斯的手还保持着被挥开的角度，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自己手臂上正不断隆起的指印边缘，忽地笑出了声音。
他将那只手举到万馥奇的眼前，调侃道：“干嘛那么生气嘛，你看，我现在和V一样，身上也有你的标记了，是不是很有趣？”
听到“V”，万馥奇才摆正自己的视线，看向笑的天真烂漫的尤纳斯。
溢满仓库的压迫性晚香玉味道，对闻不见信息素的尤纳斯根本构不成任何影响，甚至都无法激发出他对同类的敌意。
所以尤纳斯还是毫无危机感的自说自话。
“万馥奇，你这么凶，V真的会喜欢你吗？我劝你脾气要好一点，因为V喜欢乖孩子。”
“在V的面前，我都会乖乖的，好好表现，这样V就会多和我说很多话，睡觉的时候给我念故事书。”
“V念故事书的时候特别可爱，他总会在一些地方停顿，我每次都盯着他的嘴唇，在心里猜下一次他会在哪一个字上停顿，所以每次轮到V哄我睡觉的时候，我都要很晚很晚才能睡着......”
“他叫李卯。”万馥奇突然开口打断了尤纳斯。
虽然他约见尤纳斯，一是为了给李卯的问题画上个句号，还有就是想要多了解一点李卯的曾经。
或许那些记忆对于李卯来说并不美好，甚至不愿提及，但那就是李卯曾经历过的，对于\"李卯\"这个人来说，有着不可忽略的影响。
他想知道，那样一个想要自由的人，究竟被囚禁在了什么地方。
但尤纳斯那永无止境的代号称呼，让万馥奇忍不住纠正。
那个青苹果味的Alpha，从来不是一个字母就可以涵盖的杀手，他有名字，叫做李卯。
尤纳斯抬眸与万馥奇对视。
他的笑容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宠物的名字不都应该是主人来起吗？自己起的当然不作数。”
当这个曾经他坚信不疑的理论，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时，万馥奇才深切体会到这番言论有多么可笑，又有多么可恨。
“你有什么资格把李卯当作宠物？”万馥奇不甘示弱的反问道。
尤纳斯眉头轻轻皱了两下，舒展开来后，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扬的笑声愈演愈烈，在仓库内久久回荡。
尤纳斯屈指蹭掉眼角笑出来的生理眼泪，大笑道：“哈哈哈哈，万馥奇，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这间仓库只有我们两个人，V又不在这，你说这话是在给谁听？”
尤纳斯睁开眼睛，望向万馥奇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万馥奇，我们相似点太多了，多到我都不用多了解你，就能明白你的想法。”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V只配是个宠物，不然你把他当什么？当朋友？当爱人？”
尤纳斯扯动唇角，替万馥奇否定道：“别开玩笑了，无论你再怎么喜欢一条狗，他也没办法变成和你平起平坐的人。”
“V从最开始就是按照宠物的标准培养的，只不过那些什么坐下握手的指令，变成了如何完成任务，如何杀掉一个人，如何取悦一个Enigma。”
“和训狗没什么区别，做对了就奖励，做错了就惩罚，心血来潮就把他带到房间，恩准他躺在来之不易的软床上，抱着睡一觉。”
“把听从指令和如何爱主人训练成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和记忆，我抬起手，他就知道该把脸放在我的掌心。”
尤纳斯收起笑容，言语强势。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那么多Alpha里，偏偏选中了我的V？因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反应，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刻着如何讨好一个Enigma的烙印。”
“万馥奇，我们是同类，你没必要在我面前隐藏什么，如果你没把V当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你怎么会在遇见他的第一晚就进行永久标记？”
“凭我对V的了解，那一晚一定是你强迫他的吧？”
尤纳斯探身凑近万馥奇，绿色的眸子打量着被批判的无地自容的同类。
“所以你把V当作和你平等的人来对待了吗？你想把捡来的宠物据为己有，一边享受着原主人的训导成果，一边批判原主人的手段太过残忍。”
“万馥奇，其实你比我无耻多了，你比我更恶劣，你和我一样，是V想要逃离的那种Enig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