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姬乃的身体逐渐、逐渐地变回灵子,众人只能束手无策地在一旁看着。
浦原的身体颤抖着,还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他也会哭吗?
某人忽然这么想。
不,他一定没发现自己在哭吧。
某人又这么想。
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有个东西飞到浦原手边。
噗咻。
那个物体撞上浦原的瞬间,发出了与现场气氛完全不搭调的声音。
原本是球体的物体,立刻变成椭圆形。
接着,将姬乃即将消失的身体完全包覆住。
「……啥?」
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态,一护发出呆愣的声音。
「这气氛真令人不舒服,受不了。」
当众人围着浦原和姬乃时,一对男女从圆圈外现身。
他们知道那两人是谁。
因为就是他们把一行人带到这个空间的。
然而,那道与阴郁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停止思考。
「涅姆,抓到了吗?」
「是的,连一片都不剩。」
「干得好哟!」
男子大步流星地走来,所有人被他的气势震慑,纷纷让路。
他喜孜孜地俯视着坐在地上,抱着副官扔过来的容器发呆的浦原。
「表情不错哦!浦原喜助!光是能看到你这表情,来到这里就值得了!」
「涅、涅小姐……?」
浦原也搞不清楚状况,交互看着涅和涅姆。
涅姆没理会浦原,径自把玩着他怀里的黑色容器。
「解析好了吗?」
「是的,茉莉大人。残留魂魄有8%。」
「哦,比想象中还多呢!状况如何?」
「是的,机能正常运作。」
「太棒了!!!」
一护打断两人无法理解的对话。
「你们是谁!对如月的身体做了什么!!」
涅不悦地瞪了一护一眼。
一护被涅堪称异常的打扮和气势震慑,显得畏畏缩缩。
「……你竟然敢用『你』称呼我,再加上你那无法理解我所为的低智商,本来应该要处以解剖之刑,直到不成人形为止……不过你运气不错,我现在心情很好,要放你一马也未尝不可哦!!」
浦原补充说明涅的对话。
「……魂魄保护器……吗?」
「正是。这个小丫头闯进我的研究室,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真是个令人不悦到罪该万死的小丫头。要是她就这样擅自死去,我可就伤脑筋了!就算只是魂魄的碎片,我也要她一辈子为我的研究材料贡献心力,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涅瞪着那个单纯的容器,瞪大双眼,咬紧牙关,怒吼道。
浦原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应他。
「……她的身体已经灵子化到一个程度了,魂魄保护器无法阻止,没用的。」
「你以为我的魂魄保护技术不如你吗?」
听到这句话,浦原抬起头。
「我在那个小丫头体内植入了监视用的细菌,是卯之花队长在治疗小丫头时混进药里的。无论如何,近距离见识到那个禁术,我确实得到了很棒的资料!」
涅意气风发地双手高举,似乎无法压抑兴奋之情。
目前没有任何人跟得上他的热情。
不过,对他来说,这大概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将过去的魂魄保护技术,与禁术的时间停止结合在一起。这小姑娘的灵魂,将会永远存在下去!!」
「结合在一起……姬乃来到这座山,还不到两个小时吧。再说,她是怎么来到这座山的?」
平子的这句话,让涅露出不悦的表情,歪着头说道:
「就是因为办得到,我才会在这里啊?」
涅大步走了过去,从推来的推车上取出某样东西。
「……这小姑娘留下的功绩,的确值得称赞。多亏了她,任意空间移动技术也有所进展。你们刚才应该已经实际体验过了吧。能够将身体完整无缺地传送过去……禁术真是太棒了。我也可以考虑以特别待遇,将她收为实验体哦!」
涅说得没错,队长等人是被某种机器传送过来的。
但是,大家第一次听说实验内容,都露出退避三舍的眼神,盯着涅看。
涅无视于大家的视线,将取出的东西扔在地上。
被扔在地上的东西,拼命地蠕动着,主张自己的存在。
……那是双手双脚被绑住,嘴巴被塞住的石田雨龙。
「嗯——!!嗯——!!!!」
「吵死了,给我闭嘴。」
涅将石田拖到魂魄保护器和浦原面前。
「石田!」
一护立刻冲上前去,解开石田的束缚。
「黑崎……你没事啊……不对,现在更重要的是!!喂,涅茉莉!!你这是什么意思!!!」
涅完全无视石田的质问。
看到涅转动眼珠子玩耍的模样,石田握紧了拳头。
「喂!!不要无视我!!!」
涅无视石田,于是换涅姆代为回答:
「初期动作状况良好。不过,有个问题,那就是今后维持活动所需的燃料。这个魂魄保护器的燃料是灵子,必须注入从灵压和尸魂界构造物榨取的灵子团块。」
「灵子团块!?这应该有点困难吧……」
说到这里,京乐突然想到。
灵子的凝聚。灭却师应该办得到。
涅为何要把石田带来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
「我、我才不会帮死神的忙呢!!」
「你以为区区灭却师有拒绝的权利吗?这是命令。小姑娘是这个实验的第一号实验体。」
「我拒绝!!」
石田大概明白自己被要求做什么,于是拒绝了。
一护拍了拍石田的肩膀。
「拜托你……石田……这不是为了死神,而是为了我们的……伙伴……拜托你……我……不想让如月同学死掉……!!」
「……」
石田听了这句话,思考了一会儿后,扯断了束缚住自己手臂的藤蔓。
……身为灭却师最后的力量。
超越灵子的凝聚,灵子的隶属。
这是姬乃保护的,他自身拥有的最高能力。
「快点使用灵子的隶属。只要灌注这座山三分之一的灵子,就能持续活动五百年。」
「别强人所难了,我身上已经没有那种力量了。」
「那个小姑娘偷走的道具啊,在解放后,有暂时突破输出功率的作用。听懂的话就快点动手。」
石田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朝魂魄保护器制作箭矢。
山以灵子的形式聚集到石田身边,左肩逐渐形成宛如大鹫的羽毛。
「你们也愣着干嘛,至少解放一下累积在睡眠中的灵压吧。」
队长们听了这句话,也连忙解放自身的灵压。
灵压不断汇聚到石田的箭矢上,形成几乎覆盖天空的巨大翅膀。
「……如月同学……你保护的力量,我要为了你使用。」
石田说完,便射出了箭。
………………
…………
……
…
所有人察觉到燃料顺利补给完毕,便静静等待涅检查机器并告知结果。
石田气喘吁吁,当场瘫坐在地。
山的高度似乎稍微下降了。
「谢啦,石田。」
「我不是为了黑崎……只是觉得可以将死神的历史中被灭却师拯救的事实,好好地烙印在他们身上。」
「你还是这么不坦率。」
涅发出「嗯」的一声,抱起魂魄保护器,立刻转过身,大步地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一发顶多只能撑两百年吧,不过这样也够了。回去吧,涅姆。」
「是,茉莉大人。」
涅正要回去,一护慌张地抓住她的肩膀。
「回去是要回哪啊!」
「……现在立刻把那只肮脏的手拿开。」
涅挥出斩魄刀,京乐急忙在一护的手臂被砍断前,将他拉了回来。
「……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涅队长。
很遗憾,我们的头脑没有涅队长那么好。」
涅注视着一脸困惑地提出要求的京乐,大大地叹了口气。
「能够理解自己的低能,真是了不起啊,京乐队长。」
涅将姬乃保管在容器里,放进自己带来的推车上,淡淡地说明道。
接着,涅从推车上拿出保管着大脑的容器。
「这个小丫头有备份的记忆,魂魄的碎片也在这里。既然有大脑,只要重新构筑成生命体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办得到吗……」
「我只是说有可能,又不是说我愿意做。」
涅的说明令人难以置信,京乐不禁眨了眨眼。
「你这猴子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制造涅姆的吧?不过,要用来救这丫头的,是应用了制造涅姆的技术……将新的补充用魂魄和这丫头仅剩的魂魄碎片融合,再缩小移动大脑。这可是耗费了我百年光阴的研究呢。而且我稍微浏览了一下记忆资料……这丫头似乎惹了不少麻烦,真是个令人不快的小丫头。」
涅无奈地举起手,仿佛在说自己被卷入麻烦事了。
听到百年这个天文数字,众人无不屏息。
不过只要等上一百年,姬乃就能回来了。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淡淡的期待。
「你……愿意做吗?」
「我不是说不干了吗?我只是来调查这个魂魄保护器的性能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
涅见状,像是死了心般,夹杂着叹息,以不甘心的语气小声说道:
「……连我这个优秀至极的人,都说要花上一百年了。我对这个小丫头留下的纪录比较感兴趣。听好了,这跟创造涅姆的技术不同,不是创造新的魂魄,而是融合既有的魂魄。我既没那个意思,也没那个必要。」
「涅……」
「……不过呢,就算手脚残缺、无法言语、听不见也看不见,不管实验结果如何,都能花上一百年让那个小丫头再生的技术者……不就在那里吗?」
涅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浦原身上。
当事人浦原则是一脸困扰地搔搔头。
「……你太看得起我了,涅小姐。而且我……」
「是吗?那真是抱歉了。难道你又要抛弃自己的孩子,逃回现世吗?好吧,涅姆,实验到此结束。现在立刻解除容器。」
「是,茉莉大人。」
所有人反射性地阻止伸手想拿容器的涅姆。
被好几个人压制住的涅姆动弹不得,只能一脸困惑地望着涅。
有昭田率先察觉到浦原的迷惘。
「浦原先生,在来这里之前,握菱先生有托我传话。他说:『店长,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想和钵玄先生、仁太先生、乌努小姐一起自由自在地环游世界。』」
一哉只能活在现世。
这句话仿佛是看穿了浦原无法割舍任何一方的心思。
「请把活在握菱先生身边的人生让给我吧。」
「哈奇竟然会说这种任性的话,真是稀奇呢,喜助。趁你还没改变心意,快点决定吧。」
平子和有昭田说完,浦原深深低下头。
「谢谢……你们……」
浦原轻声低喃。
涅则是一副对这些对话毫无兴趣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浦原喜助。」
「是是是,不要一直叫我的名字啦,我会害羞的……对不起,涅小姐,我又说谎了。」
涅对「说谎」一词感到疑惑。
她说了什么谎?
「我会在二十年内结束这一切。」
浦原说完后站起身,走近魂魄保护器,重新抱在怀里。
他的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绝望。
也没有在笑。
只是露出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自己的心中发誓。」
「而且你的眼神还是一样令人不快。」
涅说完后便转身离去,浦原慌忙追上去,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追了上去。
「涅队长!!!」
某人如此大声喊道。
「谢谢你!!!!」
然后,有几个人向他深深鞠躬。
「……真是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人向我道谢……但我对你们的心情毫无兴趣。」
无论处于何种状态……只要姬乃能回来。
某人将这称为傲慢。
某人将这称为亵渎生命。
但科学家……并不会因为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停下脚步,他们不是那么渺小的存在。
姬乃的未来,确实托付在父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