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起伏,草木茂盛。
在昼短夜长的红月区,长时间悬挂在天空的,不是太阳,是一轮朱红色的圆月。
重新回到地上,嗅闻着清新的空气。
李讲感觉状态非常不错,神清气爽。
这条矿脉的矿洞位置极其隐蔽,在无人经过的荒郊野岭,灵气稀薄,宝物罕见。
正因如此,所以这条矿脉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辨别一番方向后,李讲往西边飞去,仅仅过了两日的功夫,便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
此行归来,李讲的第一目的,自然是找到黑风寨,呼延拓的后人。
不得不说,地图虽然珍贵,价值不菲,持续的挖掘,出现神药都不奇怪。
如果李讲将其据为己有,只要他不说出去,恐怕全天下人都不会知道。
毕竟,哪怕是黑风寨,也不知道呼延拓居然活了这么长,更不知道,他的手中居然有这么一份地图。
但是,就算如此,李讲也从未想过将其独吞。
这份地图,毕竟是呼延拓耗费千年,才得到的收获。
他在得到了一池子灵液的情况下,已经算得上是收获满满,实在没有必要这般贪得无厌。
君子慎独。
李讲不想为了一点身外之物,将自己弄得这样无下限。
再者,能得到一半,其实已经很多了。
这次进城,李讲在街道上看到了许多男子。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经过一些房子的时候,李讲甚至能听到里面家人相拥而泣的声音。
大街小巷,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各家各户敞开的门窗中,不约而同的往外传出浓郁的香气。
如此盛况,热闹非凡,简直如同过节。
李讲好奇不已,便随意找了一个孩子询问,听到对方说。
“大哥哥,你是刚刚进来的吗?”
天真无邪的孩子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好不容易送走了地府的官差,自然要好好地庆祝一番!”
李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阴差刚走。
如今还能留在原初矿区的亡灵,全都凑齐了这一次的“赎金”,成功活了下来,不再需要前往炼狱。
这么一想,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怪不得这么多人家高兴不已。
不过,李讲同时也注意到,一些家庭门窗紧闭着,与周边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些人家的小孩几乎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娘,父亲真的不能回来了吗?地府的官差,为何就这般无情?”
“张大虎,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这般督促你修炼了吗?”
房间里,母亲抱着孩子,黯然落泪,“你若无法在残酷的矿脉中活下来,明日被带走的就是你!至于我,也没有多少功德了……”
“娘,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
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何我们天生就要下矿?为什么我们生下来就欠地府一屁股的功德?”
他问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刀,扎在母亲的胸口。
这个男孩虽然看上去面孔稚嫩,稚气未脱,但实际上,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在抱怨命运的不公。
“别哭,儿子,你别哭,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是能还完的……”
“你骗我!”
男孩痛苦流泪,红着眼睛质问母亲,“我不是小孩了,活了这么些年,我就没听说过谁家还完功德的。”
“像那平安酒楼的老板,人家可是有一整条矿脉的!”
“他活了上千年,交了上千次功德了,最后还不是破产,被地府的阴差带走了吗?!”
“娘,像你我这样的人,能交上千次功德,活到上千岁吗?”
这一番话,像是一记闪电般打在女人的心口。
她一时之间,竟然凝噎无言,无可反驳。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我不该将你带来这个世界的……”
过了很久很久,妇人才叹息一声,流下一行泪。
她回想自己的这一生,一幕幕画面如同剪影般浮现在心头。
她后悔了,真真切切的后悔了。
早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因果报应,功德业力。
她生前就不会做这么多的坏事,以至于下到冥界,死了还要为了不受折磨,安稳投胎而饱受煎熬。
李讲听到这段话,心中生出极大的触动。
他原本还以为,地府只是嘴上说的公平,实际上,依旧是道貌岸然,虚伪自私的伪君子。
否则,怎么会为了得到资源,将一群本该在炼狱受罚的灵魂派到原初矿区下矿?
他们难道不知道,一些个强者,来到这里,根本就是如鱼得水,分分钟逍遥快活吗?
现在李讲才突然若有所思,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地府是知道的。
他们之所以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那是因为,他们早就看到了这些人的结果。
落在这些人背上还不清的“功德任务”,就像是一座大山,无时无刻不在形成压力。
只要他们还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要下矿。
而只要下矿,就有陨落的风险。
就算某些巨头,掌握着矿脉又如何?
世事无常,哪有真正的永垂不朽。
说不定某一天,一个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像是庞然大物的势力,便会轰然倒塌。
届时,面对随时可能上门的阴差。
尊贵如黑风寨的大当家,不也一样需要带着妻子与弟兄,一同前往血池矿脉,博取生机?
这样担惊受怕,备受煎熬,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背上压力的生活。
对于这些亡灵而言,真的算是圆满吗?
“原来,他们从未离开过地狱……”
“原来,我已经踏入了地狱……”
李讲脸色凝重,站在原地失神恍惚。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怪叫。
“鬼啊!”
有人惊叫失声。
旁边的人被他吓了一大跳,一巴掌盖在他的脑袋上,怒道,“大白天的,你鬼叫什么?”
那人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向李讲,“二,二当家,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酒楼那个小子……”
余石等人闻言,纷纷转过头来,一下就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进去血池矿脉了吗?”
“将近一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这是鬼吗?”
短暂的错愕后,所有人皆变色。
这些声响惊动了李讲,让他从失神中醒来。
“嗯?又碰见诸位了,还真是有缘。”
李讲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们来得正好,我要去黑风寨一趟,还请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