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师满脸委屈，知道自己胳膊扭不过大腿，揉了揉泛红的眼眶道：“陈书记，我知道，我们不该占公家的便宜，我马上就搬走，把房子给小凤让出来。”
一听这话，杨校长暗暗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是解决，而且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也能清退其他一直不肯退房的退休老教师。
按理说，他们一分钱不花住进去，学校还给缴纳十多年水电气费，这福利是够够的了，再继续占着不搬的确过分。
其实杨校长联系老同学苟主任，也是存了点小心思，就是想借张秘书的面子，请陈书记出面解决教师公寓清退的大难题。
他听说陈书记为人直来直去，这事儿老教师们不讲规矩，陈书记肯定能整治。
果不其然，陈书记快刀斩乱麻，直接就把于老师给降服了。
“好了，杨老师，你尽快搬家。”杨校长催促道，打算亲自盯着这件事，避免节外生枝。
“等等。”陈硕抬手制止道：“于老师，你享受了福利，的确不该人心不足，但教职工住宿是个普遍、常态问题，不是你搬走就能解决的。你暂时先住着，我会和教育局及学校讨论更好的方案。”
于老师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硕道：“这房子……是给我了？”
“当然不可能。“陈硕哑然失笑，这些老师虽然师德高尚，但私德却未必，他们占国家便宜的小心思就从未放弃。
“你先回去等通知。”
把于老师解决，陈硕又对林凤道：“林老师，你家有住房，夫妻双方也有住房公积金，买房应该是没问题，又何必来凑教师公寓的热闹。”
“对不起，陈书记，给您添麻烦了。”
林凤知道这是爱人的老板，连忙认错，生怕给领导造成不好的印象，影响了爱人的工作。
“没必要给我认错。”
陈硕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林凤离开，陈硕对苟主任道：“把教育局胡局长请过来，讨论一下方案。”
“好。”苟主任立刻照办。
不一会，头发半秃的胡局长就到了一中会议室，相关情况他已经得到了汇报，进门后就立刻对陈硕表态道：“请陈书记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处理好，保证能给林老师安排合适的公寓。”
胡局长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在他看来陈书记就是来给秘书出头的，所以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分房的承诺。
“胡局长，你坐。”陈硕招呼胡局长坐下，道：“林老师家庭条件不错，就算是申请教师公寓也不用优先考虑。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清退老教师，以及整个卢远县教职工的住宿问题。”
这个话题太大了，苟主任和杨校长有点迷糊，不就是你秘书一套房子的事情吗，怎么陈书记突然扯这么远，思维也太跳跃了。
胡局长却一下来了兴致，道：“陈书记，卢远县教职工公寓建设，我已经提过很多次，可上面不批。”
“不是集资房吗，怎么是公寓？”陈硕意外道。
胡局长道：“谁说是集资房，这么多教职工，如果搞集资房，县里财政哪里负担得起。再说了，搞集资房也不合理啊。”
陈硕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胡局长，看来司法局汪局长也只是道听途说，以为胡局长是要搞集资房。
陈硕道：“胡局长，你具体说说教职工公寓的方案。”
胡局长随身带着文件，递给陈硕一份之后，他便开始侃侃而谈。
原来为了卢远县的教育事业发展，胡局长这些年跑了许多次省里，好不容易才请来了几十名益州师范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以及挖了几位益州省内的名师。
可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没有打动人心的利益，别人怎么会愿意来卢远这个偏远小县城。
因此胡局长承诺了工资、编制、奖金等等各种福利，也几乎都做到，唯独住宿问题长久没解决。
其实也没到分房子的地步，就是要给这部分优秀人才建空间稍大点的教师公寓。
他已经跑了许多次财政局，也找了南县长，却没有下文。
“针对优秀人才的特殊待遇，在任何地区都有。尤其教育是地区发展的重点，我们这个小县城能走出多少人才，改变多少家庭的命运，和教育是息息相关。胡局长，你的观点和方案，我个人是赞成的。”
陈硕表达了对胡局长的肯定，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你吸纳优秀人才之后，教育成绩如何？”
胡局长脸上露出自豪之色：“我担任局长后，实施入户宣讲、人才吸纳、扩大编制等政策，乡镇入学率提升40%，九年义务教育普及率达86%，初中升学率……”
胡局长对数据是信手拈来，最后讲到高中升学率，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今年我县高考成绩取得突破性进展，全县重本率达3.26%，一本率7.98%，二本率18.33%，并且有一位学生考上了清华大学。”
别看胡局长说的数据概率不高，但对卢远县来说却已经极为难得，毕竟这是统计了全县三所高中的数据，县二中和三中教学质量不高，生源也较差，但教育成果与以往相比，也有不同程度的提高。
“很不错啊。”
陈硕之前担任过县长秘书，对卢远县的教育情况有所了解，可以说胡局长的举措让卢远县的教育水平大大提升。
既然如此，为什么财政局、南县长都不愿意拨款，继续加强人才引进，加大对教育事业的投入呢？
杨校长补充道：“陈书记，因为教师公寓迟迟没能落成，所以一中的教职工公寓，就优先考虑了引进的这批人才。他们毕竟都是外地人，没地方住，也没父母投靠，所以学校都提前做了分配。可老教师们不愿搬，他们住不进去，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陈硕看了眼杨校长，不满道：“老教师劝退是你的职责，可还没搬你就分配住房，这不是把矛盾转嫁到新老教师身上，令矛盾激化吗？还有，林老师是本地人，为什么她也能分配到公寓？”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林老师爱人是你秘书。
杨校长心里叫苦，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陈书记，是我的疏忽，我会尽快处理，将老教师劝退。”
“也不能一刀切。”
陈硕皱了下眉头，这杨校长的能力着实不怎么样，如果不是胡局长牵头，只怕他连一中都管不好。
就在这时，一名三十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子走进会议室，不满地对胡局长道：“胡局长，我好歹为卢远县培养了一位清华学子，可你当初承诺的奖金、公寓都成了空中楼阁，这不是骗人吗。如果一个月之内奖金还没有准信，我就辞职不干了。”
杨校长站起来批评道：“李老师，你这思想觉悟有问题啊，教书育人是为了下一代，你怎么老想着房子和钱。”
听到这话，陈硕不禁摇头，也不知道杨校长是谁的亲戚，就这能力竟然能担任县一中的校长。
别人到哪里教书不是教书育人，愿意到偏远的卢远县来，不就是瞅着能挣更多吗。
可杨校长倒好，官本位思想严重，总觉得自己是校长，是领导，对培养出清华学子的稀缺优秀教师也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