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河庞大的神念,即便已如破碎的琉璃布满裂痕,依旧带着大乘修士居高临下的威压,蛮横地扫过陈冀那缕残魂。仿佛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陈冀残存的意识。那神念中蕴含的恶意与碾压性的力量,几乎要将陈冀最后一点清明彻底湮灭。
痛!一种源自灵魂本质被粗暴蹂躏的剧痛席卷而来。
可在剧痛之下,陈冀残魂深处某个角落,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理智却在疯狂运转。残魂被撕扯的每一寸痛苦,东方河神念中那难以掩饰的衰弱与本源流逝的气息,都如同最精准的刻度尺,被这缕坚韧的意识贪婪地捕捉、分析。
“本源破碎……重伤濒死……仍在流逝……”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在陈冀的意识核心盘旋、凝实。巨大的诱惑与冰冷的杀机猛烈交织,碰撞出无声的惊雷。
机会!一个千载难逢、足以逆转命运的机会!
然而,陈冀极其清楚横亘在面前的鸿沟是何等恐怖。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更何况是一位本源破碎的大乘中期?哪怕对方只剩下一口气,临死前的反扑也足以让他这缕残魂万劫不复。
他需要最致命的毒药,需要最完美的时机。
东方河显然失去了继续关注这只“蝼蚁”残魂的兴趣。他艰难地喘了口气,不再理会那缕在虚空乱流中飘荡的微弱魂火。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这片荒芜死寂的虚空,浓郁的绝望与不甘几乎要化作实质。蚀月的背叛,升天阶梯的断绝,归墟通道的封闭……重重打击下,他甚至连最基本的疗伤都变得无比奢侈。此地的虚空能量狂暴混乱,对他破碎的本源如同剧毒。他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虚空能量相对平稳的节点,哪怕只能勉强压制伤势的恶化也好。
东方河闷哼一声,身体表面黯淡的血光艰难地闪烁了一下,试图抵御虚空乱流的侵蚀,拖着重伤之躯,缓慢地向着感知中某个能量稍弱的区域挪移而去。
就在东方河挪动脚步的刹那,那缕看似随波逐流、奄奄一息的残魂,悄无声息地改变了飘荡的轨迹。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如同最为耐心的毒蛇,从残魂核心隐秘地逸散出来。这缕黑气极其巧妙地融入周遭的虚空背景,精准地缠绕附着在东方河移动时,因道袍破碎而从伤口中剥落的一块细小血晶碎屑上。
血晶碎屑尚未在虚空中飘散多远,便如同被无形的引力捕获,无声无息地被那缕黑气包裹、消融。
残魂核心,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得令人心悸的血煞本源之力悄然流入。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逢遇甘霖,陈冀那破碎不堪的残魂猛地一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贪婪与渴望瞬间被点燃,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好……好精纯的本源碎片……”陈冀的意识在无声地嘶吼,残魂贪婪地吞噬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恩赐”,如同即将渴死的旅人吮吸着草叶上的露珠。这点力量对他庞大的亏空而言杯水车薪,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点燃了他心中名为“野望”的烈焰。
东方河的本源!这破碎流淌的力量,正是他陈冀突破桎梏、甚至反噬其主的唯一阶梯!
东方河似有所觉,骤然回头!那双血眸如同两盏探照灯,再次扫过陈冀残魂所在的区域,神念瞬间变得暴戾,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刺下!然而,陈冀的残魂此刻表现得更加“虚弱”,魂火剧烈地摇曳、黯淡,如同风中残烛,一副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的假象。东方河那暴戾的神念在残魂上反复扫过数遍,未能察觉到刚才隐秘的吞噬波动,最终只发出一声更为不屑的冷哼,再次转过头去。
虚空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纪元。东方河终于在一处虚空乱流相对平缓的“洼地”边缘踉跄停下脚步。他盘膝虚坐,双手艰难地掐起一个繁复的法印。周身黯淡的血光再次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试图构筑一道脆弱的屏障,隔绝外界狂暴能量的侵蚀,并艰难地引导体内残存的力量流转,试图修复那遍布周身、本源流失的恐怖伤口。灰败的脸上,痛苦之色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竭尽全力后的疲惫和更深沉的阴鸷。
陈冀的残魂,则如同一片失去了所有重量的枯叶,在距离东方河约百丈远的地方幽幽悬浮。这个距离,恰好处于东方河神念警戒的边缘地带,若即若离。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意念波动,化作无形的触须,在虚空乱流的掩护下,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蔓延开来,悄然渗入东方河周围的空间。它们在极其隐晦地绘制着什么,引动着周围稀薄混乱的虚空能量,构筑起一个无形的囚笼雏形,耐心地等待那足以引爆死亡的惊雷。
耐心,如同淬炼万载的寒冰。
就在东方河强行凝聚的心神全部沉入那艰难运转的法印,试图稳固体内最后一丝本源不再流失的那千钧一发之际——
真正的惊雷降临!
毫无征兆地,上方那片原本只是缓慢翻涌的漆黑虚空,骤然向内塌陷!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漩涡瞬间成型,幽暗深邃,散发出毁灭性的引力!漩涡中心,伴随着一声穿透虚空、直接撕裂神魂的恐怖咆哮,一个狰狞的头颅猛地探出!
无法形容其庞大与可怖。覆盖头颅的并非鳞甲毛发,而是无数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金属寒光的漆黑骨刺!每一根骨刺的边缘都流淌着撕裂空间的银芒。头颅正中,一只竖瞳猛然睁开,冰冷、漠然,没有丝毫属于生灵的情感,只有对一切存在本源的纯粹贪婪。竖瞳深处,旋转着无数破碎空间的银色符文。
合体巅峰虚空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