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已经完全腐烂发臭的尸体旁，手中还攥着只剩下一点点的馒头。
那馒头甚至已经发霉到看不出是个馒头。
似乎是察觉到动静，小孩儿机械地慢慢转头朝着他们看过来，眼底却是空洞的，不带一点活人的情绪。
仿佛人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还能动的尸体。
对上小孩儿那颓败又毫无色彩情绪的眼神，顾子絮心中狠狠颤抖了起来。
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涌出了眼眶。
自从穿越后，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小孩儿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竟然是自己。
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守在昏迷的奶奶身旁，从不知所措到绝望崩溃，再到最后的接受事实……
但是他运气很好，昏迷的奶奶并没有逐渐发臭，而是在一天过后，又撑着一口气醒来了。
而隔壁的邻居也恰好过来找他们借点东西，帮忙把奶奶一起送去了医院……
沐云飞对这样的场面并无任何感觉。
因为见多了，就会开始麻木。
但没想到身旁的顾子絮竟会如此心软和善良，仅仅是看到这一幕就落泪。
男人心疼了，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江湖本就如此，朝廷不作为，江湖便是有滔天的本事也帮不了所有人……这是他们的命，像这样的小孩儿，天下何其多。”
若总是这般心软，便是自己为难自己。
顾子絮偏头，伸手自己抹去眼泪，也没解释是为什么，只默认了沐云飞为自己找的借口。
男人见状，更加心疼了。
他轻声道：“你若是真这般心疼这孩子，我便派人来将这孩子带回九川城，如何？”
顾子絮只是下意识把这孩子联想到自己，他虽然很想帮，但不用沐云飞说也知道自己帮不了所有人，无奈于自己的无能，却也从未想过要拯救谁。
他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
但沐云飞的话，却仿佛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人。
看到这个孩子被人拯救，就仿佛是当年的自己被拯救……
沐云飞见他不说话，而是用惊讶和感动的眼神看着自己，便为自己方才说出的话而感到庆幸。
他柔声道：“往后若是你所求所想，我都会满足。”
既是自己的枕边人，那自然是要往死里宠爱的，便是没有的东西，抢了也要拿来哄他开心。
顾子絮不知道对方内心所想，这个时候也无心把这话往那些暧昧的地方想，只觉得沐云飞不但能注意到他对这孩子的同情，还愿意为了自己帮这孩子一把，心中十分感动。
便抓紧了对方的衣服，感动道：“谢谢城主。”
沐云飞笑笑，满眼都是宠溺。
男人用车上的粮食作为交换，让附近的人帮忙把这屋子里的人给藏了，又让人帮忙把这孩子收拾干净，并且给了一些东西这孩子吃。
不过这孩子不知是天生痴傻，还是被吓傻了，虽然年纪小，但旁人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怕是吃东西也是机械地吃着。
顾子絮看着，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他以前从来不知自己是这般心软的人，甚至以前被人欺负辱骂时，也从不曾轻易落过眼泪，怎么穿书后，对着这些并非真实存在的苦命人……这般难受呢？
沐云飞要收养这孩子，只是想哄顾子絮开心，如今见他还是这般难过，眉头便跟着皱了起来
再看向那孩子时，眼底全是杀意。
顾子絮没注意到身旁男人的动静，只是松开男人的衣角，过去轻轻抱住那孩子。
腐烂的尸体被处理好，他们如今也转移到了旁的地方，闻不到那些恶臭的味道，沐云飞便将顾子絮的五感解开。
顾子絮将那孩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道：“没事了，那些都过去了，以后你就安全了……”
那孩子像是不能听懂他的话，依旧眼神空洞，机械地吃着东西。
顾子絮能从他身上隐约感觉到那股想要活着的强烈情绪。
顾子絮垂眸，眼眶更红了。
沐云飞负手在旁边看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虽无法理解顾子絮的情绪，但只要人开心，他做什么都是愿意。
可若是他救下这个孩子会让顾子絮这般难过，沐云飞便不干了。
男人眯眸不悦道：“你若是再因这孩子掉眼泪，本城主现在便立马把他杀了！”
那孩子本来是机械没情绪的，但听到“死”这个字时，瞳眸猛地收缩，身体也跟着狠狠颤抖了起来。
大抵知道危险是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而抱着他的顾子絮才是安全的，哪怕脑子此时无法转动，也会下意识朝着顾子絮怀里拱去。
却仍旧机械地吃着东西。
顾子絮见状，更加心疼了，看向沐云飞喊道：“城主……”
他这一声，喊得凄凉无奈，让男人心脏再次狠狠颤动了起来。
不知为何，沐云飞脑子里竟浮现出另外一个小孩儿守着一个躺在地下的妇人狼狈哭泣的模样。
画面是迷糊的，那小孩儿的模样也很难与眼前的顾子絮联系在一起。
可沐云飞还是清楚地感受到……这是顾子絮的心声。
男人心脏再次狠狠抽痛起来。
他之前便让人调查过顾子絮的事情，也得知在年少时，顾子絮在那大户人家中当小公子，应当是过得不错的。
后来虽被赶出来，经历了不少委屈，但如今已经挺过来，那些委屈便由他今后一一抚平填补。
却从未想过，顾子絮年少时也过得这般苦……
难怪看到这小孩儿会这般难过。
沐云飞也想把顾子絮搂在怀里好生安慰着。
九川城的城主，这般想了，便这般做了。
他也不管顾子絮怀中还抱着那个小孩儿，径直走了过去，将顾子絮搂在怀中，轻声安抚的同时，还吻住了他。
知道顾子絮喜欢这个，沐云飞还特意用了舌头。
顾子絮：……！！！
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小孩儿：……
由于沐云飞的臭不要脸，进度表又高兴地噌噌的往前跑了一小节，上升到了42%
顾子絮简直被他弄得没法儿做人。
好在这小孩儿年纪尚小，此刻又呆呆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他就不用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