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天子身边久了,自然知道天下想要什么。
“将士们!你们都听到了,陛下亲开御口,要给大家封赏,大家还不放心?”
“这里是天子暂歇之所,不容吵闹。”
“另外这里实在狭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不如去西边村口,我等去那里确定封赏,如何?”
白波众人自然应允,乌泱泱一群涌向村西。
“升官去喽!”
“俺也要当官了!”
“以前俺就是个小头目,现在怎么也得给个军侯当当才行啊!”
“……”
天子所居小院终于安静下来,关注此地的大臣纷纷放下心来。
张闵招来两个符节令,专门刻制封赏用的印章。
只是两人是符节台的“高官”,刻制印玺这种事自有手下来做,业务有些生疏。
再有就是这两千多人闹哄哄,挤来挤去,两人满头大汗也雕不出来个印章。
这下白波军不认账了,这得弄到猴年马月去啊?
人多力量大,两千人里总归是有大聪明的。
有人提出:砍伐树木,削成木片,直接让符节令在木片上写,等闲暇了再找官府兑换。
张闵闻言,顿觉漏洞百出,不过眼下只好这样做了。
见张闵点头,众人一窝蜂散去,挥刀向树。
干得热火朝天,一副大生产的模样。
没有偷懒和耍滑,心中全是对升官的渴望!
柴刀、斧子抡得飞快,大刀长矛之类的反而不得劲。
张闵趁着白波军干劲十足,偷空找到王匡,想请他出面帮忙维持秩序。
王匡给张闵倒了一杯茶水,轻笑道:“侍郎莫急,且饮一杯新茶。”
张闵闻言,只好端起茶杯。
王匡见他心不在焉,放下茶杯道:“陛下已有旨意,让杨奉护卫村中,本侯实在不好干涉,若是相助侍郎,那本侯就落了个抗旨之罪啊!”
张闵也放下茶杯,意味深长道:“侯爷,所谓让杨奉组建虎贲,不过是董承、杨奉私下商议,陛下从未下旨!”
王匡闻言眉头挑起:“侍郎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小人时刻跟在陛下身边,未曾见陛下下令。”
“有意思,有意思。”
低声笑了笑,王匡又给张闵添满茶水:“先苦一苦侍郎,那边还要侍郎自己应付。”
“等我处理完眼下的事,必保侍郎前途。”
张闵闻言,心中一动,知道王匡有大动作,也不耽搁,起身告辞。
差人叫来典韦,王匡就出了门,去拜访国舅王斌。
两人一见,颇为客气。
寒暄两句,王匡直奔主题。
“杨奉无能,使陛下受辱。无能也就罢了,还狼子野心假传圣旨。”
王斌心中一惊:“假传圣旨?如何说起?”
王匡便将接到杨奉传令,组建虎贲,护卫村中的事说了一遍。
王斌皱了皱眉,这事他也有所耳闻。本来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眼下陛下身边王匡一家独大,若有野心有个人制衡也是好的。
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天子确实没有下令,也没有参与决策,说是假传圣旨也没有错。
当然,自董卓专政以来,假传圣旨的事已不新鲜,只是无力追究罢了。
眼下看王匡的态度,似乎是要拿此事作梗?
“平陶侯的意思是?”
“都尉是知道我王匡为人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食汉禄,必匡扶汉室。”
王匡正色道:“假传圣旨,当诛九族!不过眼下局势不明,先杀杨奉一人,以正王法!”
见王斌脸上还有迟疑,王匡又给出了筹码:“眼下陛下手中没有兵马,等我斩杀杨奉,那五百虎贲当有都尉统领,方能更好保护陛下安危!”
闻言,王斌当即同意:“侯爷所言极是,我会同陛下禀报。”
“你我都是本家,自有情意在,往后还要侯爷多多抚照,帮助陛下稳固大统才是!”
王匡微笑点头:“这是自然,都尉长我数岁,以后我以兄长称之,也不生分,都尉意下如何?”
王斌也欣喜:终于有一方诸侯为助。
“那我虚长几岁,托大称一声贤弟!”
“兄长在上,还受愚弟一拜!”
王斌连道不敢,嘴上笑吟吟的。
王匡又拜托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两欢告辞。
回了本院,王匡坐在院中静静等待。
不多时,王斌到来:天子点头了。
王匡站起身来:“典韦,随我走一遭!”
典韦沉默跟上。
董承院中。
杨奉还在苦恼,自己原先的班底在河东折损大半,如今这些人多少威逼利诱来的,纪律极差,先是在战场上溃败,又让自己在天子面前丢了如此大脸。
气极!
董承:“杨将军不必介怀,眼下最重要的是组建虎贲!不然将来入了都城,依旧作乱。”
杨奉缓了过来:“做大事,不拘错。谢将军指点。”
“只是天子将封赏之事交给张闵那阉人,我心中不畅。”
王匡在院外听着,暗笑杨奉还挺会给自己开解。
轻轻推开院门,来到屋门前。
“杨奉,你事发了!”
屋内杨奉、董承两人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王匡,你胡说什么?”
相对于杨奉言辞激烈,董承则要镇定一些:“侯爷,莫不是在玩笑?”
“董将军,你我是老朋友了,你知道我从不和敌人开玩笑。”
王匡接了董承的话,却把杨奉晾在一边。
说完,才把目光放到杨奉身上:“杨奉假传圣旨,论罪当诛!”
杨奉见王匡身侧典韦已经掣刀在手,当即也抽出腰间佩刀。
“尔敢杀我?”
“有何不敢!”
典韦在路上就受王匡命令,叫他来就是卸了杨奉首级,自然无虑。
小小土屋,空间甚小。
杨奉自知不敌,又无处躲闪,一手拉住董承,佩刀架董承脖间。
王匡见状暗暗发笑,你若能带走董承,便给你杨奉留个全尸!
作为人质,董承吓得冷汗直流,连呼冷静!
冷静!冷静!
“杨将军,杨将军,冷静,你的事我和太尉都知道,假传圣旨不是大事,再说我等根本没有假传圣旨!你要冷静,不要中计!”
“侯爷,侯爷!求你看在过去你我合作的份上,让这将军先把刀收起来!冷静啊!”
“侯爷,放过我这一次,以后我杨奉必定以侯爷马首是瞻!”
董承苦叫,杨奉也开口求饶。
王匡看了看董承,心里盘算这家伙以后还有没有用处。
天子想要平衡,太尉想要平衡,王匡也想要平衡。
“以前在河东倒是与董将军有过合作。”
王匡点点头,让典韦把刀收了,退出院外。
“杨将军,把刀放下吧,我脖子流血了。”董承松了口气,缓缓开口,尽量让语气平和。
杨奉却道:“多谢侯爷,只是我知道典将军的能耐,还请允许董将军陪我走一趟。”
王匡、董承都知道杨奉说的是去白波军中。
董承想着再遭一会儿罪就安全了。
王匡却也开口:“好。”
就这么让开了屋门。
杨奉与董承见状同时松了口气,缓缓移出门外,忽然杨奉余光扫见典韦大手放到刀柄之上,连忙转头望去。
一抹清冽的刀光闪过,鲜血喷溅,人头落地。
董承吓得缩紧了脖子,双手双股发颤不止。
好半晌转过头来,却见:王匡甩了甩手中染血战刀,神情淡然。
“本侯的刀法,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