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谦送我跟赵猛一起下了楼。
而当我们来到楼下，金志谦刚想说点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朝我抛来了一个歉然的眼神，随即掏出手机，接听了电话。
“喂？什么事儿？”
“签了？好，我知道了，嗯……”
说了寥寥几句，金志谦就挂断了电话，顺势对我道：“少爷，她已经签了合同了。”
“那就好。”
我点了下头，同时也松了口气。
虽然我表面上很淡然。
但实际上，我内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我其实也很害怕。
这个跟何萱相似的几乎像是亲姐妹一样的女孩会选择继续堕落下去。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
她这是矫情，面对这么好的条件还扭扭捏捏，还在那里故作矜持。
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明白，选择接受别人的帮助，究竟是个怎样痛苦的过程。
我曾在网上看见过很多很多自以为很了解我们这种人的人发表的帖子。
他们说，我们这种人不配得到帮助，也不要尝试给我们这种人温柔，因为我们会把他们也给带入黑暗当中，因为我们都是神经病，我们冷漠，我们无情，我们都是一群冷血动物。
而也有人与他们争辩过。
其中让我记忆犹新的，莫过于是一个网友回怼这篇帖子说：这位自以为很了解我们的，我很想问你一句，你确定你给我们的是帮助，而不是更大的伤害么？你确定给我们的是温柔，而不是叫我们堕入更深的黑暗的理由？
没错。
我们确实很神经。
我们也会不定时的发疯。
可这个世界已经见最残忍的事物施加在我们的心灵上。
难道还不允许我们在自己已经无法忍受痛苦的时候，通过放空自己来让自己的灵魂感到一丝放松？
没错。
我们的确冷漠。
我们漠视周围所有的事物，没有任何共情能力可言。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们从小就没有避风港，我们从小就依靠着自己生存，这叫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不要依靠任何人的习惯。
跌倒了，我们想的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遇到困难，我们想的是自己想办法去克服困难。
即便浑身是伤，满身是血，我们想的也自己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处理身上的伤口。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因为我们人格不健全导致的，但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难道不想在自己小时候跌倒了会有人将我们抱起来，哄着我们不要哭嘛？
我们难道不想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有人走过来帮助我们，告诉我们如何克服困难吗？
我们难道不想在自己受了伤的时候，有个人能站出来帮我们处理身上的伤口，对我们施以温柔吗？
我们也想啊。
可是，有这个人吗？
没错。
我们无情。
我们是冷血动物。
可是，你也得想想，我们是在怎样的环境当中挣扎着爬起来的。
在我们的成长道路上，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不对任何事抱有期望。
而且，最最最主要的是。
我们从始至终，能依靠的，想依靠的，只有自己。
如果你是真的爱我，想走进我的世界，首先要学会尊重我，了解我，这样你就会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不是真的爱我，把我当成你获取成就感的工具，那也就不要怪我将你当成玩具。
这片帖子的回复虽然很长。
但是却真正意义上的说进了我的心里。
我们实际上并不需要什么温暖，温柔，乃至是什么物质。
我们需要的气质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尊重。
如果再加两个字，那就是尊严。
而且相较之下，后两个字甚至要比前两个字的分量更重。
因为，在我们的心里，尊严比我们的生命都重要。
而白佳怡为了自己的母亲，已然将自己的尊严出卖的丝毫不剩。
她唯独剩下的，就只有‘依靠自己’这最后的心念组成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叫她做出选择接受我的帮助，就等于是叫她放弃自己最后的防线。
正如当初的何萱。
不论我说什么，她都要跟我签订借款合同，都要将钱还给我。
而也正因为是了解何萱，所以即便是知道了她的经历，即便是我已经有心要帮助她，仍然还拖了那么久才跟她说的原因。
有些事儿。
还是需要自己想开才行。
纠结，痛苦，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成长的过程。
我不敢保证跟公司签订合同，她就会过上怎样美好的生活。
但签订合同之后，她应该就再也不用去靠出卖自己的尊严来换取母亲活命的机会了。
“要不要再去上面看看她？”
赵猛试探着问我说。
“还是别了吧。”
因为有相似的经历，所以我也能大致了解她内心的需求。
“她现在最不希望见到的或许就是我们。”
“等她自己冷静一段时间，主动找到我们的时候，再说。”
“好！”
赵猛点头应下。
……
等我们两个从公司回来。
已经是差不多下午一点多了。
我们去了趟菜市场，将空空如也的冰箱填满。
随后，我们俩就一起下厨，给正在忙活着学习的三个人做了顿午餐。
等到了晚间。
送走了蒋月老师。
家里面也就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
赵猛提议：“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几个把昨晚上的恐怖片看完得了呗？”
“好啊！好啊！”
姜彤一脸赞同道：“正好我们两个不敢看呢，有你们俩陪着正好！”
“老五！”
“你觉得怎么样？”
赵猛又转头看向我问。
我觉得不怎么样！
毕竟……
我也有点怕这个玩意。
不过看见我身边那小丫头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期待，我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了。
“你们想看，我就陪着你们看呗。”
“那就太棒了！”
姜彤很兴奋的欢呼了一声，然后就拿着电视遥控器开始操作起来。
妈妈给我们安装的是市面上最流行的网络电视。
虽然还没发展到后来那种想要看什么节目，只需要搜索一下名字就行的地步。
但是却已经可以搜索各个频道之前播放过的节目了。
而此时此刻。
姜彤就是在过往播过的节目单里，把这个堪称是我少年时代阴影的恐怖片给找了出来。
时至今日，我的脑海里也仍旧残留着那天，那场恐怖片给我带来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