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承乾闻言沉默了两秒，随即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去，果然，李世民正在看的书籍，确实不是《野史》，而是《南史》，只得干笑了两声。
李世民瞪着他道：“字都看不清，还说你没多喝。”
“一身酒味，以为换了身衣服，朕就闻不出来了？”
李承乾揉了揉鼻子，问道：“父皇你怎么知道我换了身衣服？”
李世民冷笑道：“你要是不换衣服，就跑来见朕，朕能跟你这么客气？”
这倒也是......李承乾心里想着，就在此时，李世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心里一紧。
“去哪喝酒了？”
李承乾小声道：“儿臣是跟程俊喝的酒。”
李世民皱眉说道：“朕没问你跟谁去的，朕问你在哪喝的。”
李承乾道：“长安城。”
看到李世民身体前倾，盯视着自己，李承乾赶忙补充道：“万年县。”
看到李世民攥紧手中的书籍，李承乾再次补充道：“平康坊。”
李世民盯着他道：“你是不是要说乐云楼？”
李承乾如释重负道：“父皇，这是您说的。”
砰！下一秒，书籍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李承乾不由哎哟了一声。
李世民骂道：“混账东西！”
说完，他看向站在门口处的张阿难，大喝道：“阿难，取朕的马鞭来！”
李承乾委屈道：“父皇，儿臣是替您去啊！”
李世民呵斥道：“放屁，朕从不去那种地方！”
李承乾心中思绪飞转，想好了措辞，“儿臣是去替父皇看看程俊今天都做了什么。”
“父皇就不想知道吗？”
看到李承乾眼巴巴望着自己，李世民心头一动，多了几分好奇，但没有给他好脸色，板着脸指着旁边的坐垫，说道：“过来坐下。”
李承乾屁颠屁颠赔笑着坐在了他的身边，李世民说道：“继续往下说。”
李承乾立即说道：“程俊今天，先带着儿臣去了西市，让西市令配合施行大唐宝钞。”
“然后又让东市令配合施行大唐宝钞。”
“之后，他带着儿臣，去调查恶钱的事。”
李世民皱眉道：“你这不是给他添麻烦？”
李承乾连忙摆手，“儿臣怎可能给他添麻烦，儿臣还帮了他！”
“而且，这是件小事。”
李世民看着他道：“胡说，恶钱流通京城，怎可能是小事！”
李承乾耐心解释道：“其实恶钱没那么多，加起来也就六千文，其中五千文被程俊在西市撞见了，另外的一千文，有两百文落在了万年令韦遥光手里，还有八百文，在程俊手里。”
李世民一怔，“只有六千文？”
李承乾点头道：“对！”
李世民下意识道：“不可能，韦遥光上奏说，恶钱流通......”
李承乾纠正道：“他是被铸造恶钱的人给骗了，那个造恶钱的人，跑去万年县销赃，正好撞见了韦遥光，韦遥光问他恶钱来源，那人说京城里到处都是，这才有了韦遥光早朝上那番上奏。”
听完他的话，李世民这才恍然，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小事......”
李承乾嘿笑道：“没错，所以父皇您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说完，他一副等着李世民夸赞的模样，然而李世民的心思却不在他的脸上，皱紧眉头喃喃自语道：“那岂不是说，朕交给程俊的事，程俊就这般蒙混过去了？”
李承乾耸肩道：“那儿臣就不清楚了。”
李世民再次将目光放在李承乾身上，沉声道：“承乾，你现在是储君，你得有个储君的样子！”
说完，他望向张阿难，说道：“阿难，把朕看过的奏折，全部拿来，给太子看一遍！”
张阿难应了一声遵旨，转身离去，很快拿来一筐奏折。
李承乾开始还有些紧张，见到只有一筐，松了口气，“也不多嘛......”
张阿难解释道：“这是今天的。”
“奴婢等会给您拿昨天的。”
李承乾一怔，“昨天？”
张阿难点头道：“还有前天，大前天，五天前，十天前，半个月前，一个月前的奏折。”
“等殿下看完了之后，还有半年前的奏折，一年前的奏折，等着殿下看。”
李承乾脸色一变道：“我父皇让我看他看过的奏折，是看他今天批的，你扯到一年前的奏折干什么？”
张阿难道：“陛下说的是，把他看过的奏折，没说‘今天’。”
李承乾大叫道：“那也没说全部啊。”
李世民淡淡道：“全部。”
“......”
李承乾望向李世民，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正襟危坐在他身边，低头说道：“父皇，儿臣知错。”
李世民此时再次握着《南史》，没有去看他，一边翻书一边问道：“错哪了？”
李承乾道：“儿臣不该去乐云楼吃饭。”
李世民淡淡道：“朕没说你错在这个地方。”
李承乾不由抬头道：“父皇同意儿臣去那里吃饭了？”
李世民转头直勾勾盯视着他。
李承乾立即低下了头，李世民冷哼道：“朕刚才其实已经说过你错在什么地方，你错就错在，没有储君的样子。”
“你看看你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李世民斥责道：“朕为什么要天天在这里看奏折，难道朕不想去狩猎，不想去微服私访，不想去游山玩水吗？”
“因为朕是皇帝！”
“朕肩膀上，有千斤重担！”
李世民叹息道：“朕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旦懈怠，就心中有愧，就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说完，他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承乾，你是储君啊，朕万岁之后，这千斤重担，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你现在没个正型，以后怎么扛得起这份重担？”
李承乾小心翼翼道：“父皇，您说这份重担，就不能让别人分担一些？”
李世民气笑道：“周天子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分封诸侯，结果如何？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周天子最后去哪了？”
李承乾指了指李世民手中的书籍，说道：“在这书里。”
李世民盯着他道：“这本李大师编纂的《南史》，上起宋武帝刘裕永初元年，周天子，不在其中。”
李承乾立即道：“那就在别的书里。”
李世民怒然道：“你信不信朕把你也弄到这书里面？”
李承乾正色道：“父皇，儿臣明白您的意思了，其实，儿臣一天到晚，也在修学。”
“父皇请程俊作为儿臣的老师，儿臣焉能不好好向他学习？”
李世民问道：“你跟他学什么了？”
李承乾电光火石之间给程俊今天讲的内容起了个名字，昂首道：“强民之术。”
说完，李承乾眼巴巴看着李世民，问道：“父皇，您想不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