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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满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狼头骨上:“如果不听从神谕,今夜所有拓跋部的男儿都会变成雪地里的冻尸!”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传来甲胄摩擦的声音,亲卫队长赫连铁捧着一份血书冲了进来,羊皮纸上用汉隶写着“降者免死”四个大字。

“这是汉人送来的劝降书!”

赫连铁的刀鞘重重地砸在地上:“他们还在帐外挂了拓跋部俘虏的头骨!”

拓跋珪一把夺过血书撕得粉碎,碎纸片伴随着他的怒吼飞出帐外:“传我的命令!左路军走雪狼谷,右路军绕到黑风口,中路军随我直捣粮草营!让桑明川知道,狼山的雪,要用汉人的血来融化!”

而在三里之外的雪松林里,斥候王二牛的睫毛已经结了一层白霜,他趴在掏空的雪洞里,洞口覆盖着用来伪装的樟子松枝。

羊皮纸上,拓跋骑兵的三路阵型已经被详细地画好,他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沾着唾液,在“雪狼谷”三个字旁画了一个骷髅头——那里是汉军预先设置的陷阱。

“牛哥,你的手都冻裂了!”

旁边的年轻斥候李小五递过来一块猪油,猪油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硬得像石头一样。

王二牛咬了一口猪油,油脂在嘴里慢慢地融化开来,他突然扯开棉衣,露出了里面的火石袋:“等会儿看到狼山方向冒烟,就把这玩意儿扔到火药桶里。”

李小五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有十几只雪雀惊慌失措地飞起:“敌袭!”

王二牛迅速将羊皮纸塞进桦树皮筒,然后塞进雪堆深处,接着拔出腰间的短刀——刀鞘里藏着三根火箭,箭头涂着牛油。

“记住信号的顺序!”

他拍了拍李小五的肩膀,少年的护耳已经被冻成了硬块:“红烟表示敌人接近,黑烟表示总攻开始,要是我回不去了……”

话音未落,马蹄声已经从雪地里传来,拓跋骑兵的狼嚎声在山谷间回荡开来。

关键的夜晚终于来临,铅灰色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鹅毛大雪如天庭倾倒的盐仓般倾泻而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积雪便没过膝盖,将草原上的马蹄印填得严严实实。

拓跋珪的五万大军在雪中艰难跋涉,士兵们呼出的白气刚到嘴边就凝成冰晶,甲叶间的积雪被体温融化成水,又在行进中冻成冰碴,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甲胄摩擦时“咔啦咔啦”的脆响。

“头人,前锋营已有十七人冻僵落马!”亲卫赫连铁的羊皮袄上结着冰壳,他从怀中掏出冻硬的肉干用力啃着,牙印在肉干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要不要扎营取暖?”

拓跋珪突然勒住马缰,坐骑不安地刨着蹄子,雪沫飞溅到他玄色貂裘的下摆:“再走三十里!桑明川的粮草营就在狼山口,烧了它我们就能回家吃烤羊腿!”

他的马鞭重重抽在赫连铁的背上,皮鞭破开积雪的声音惊起远处雪地里的一群雪鸡。

“阿古拉,把你的羊皮袄给我!”勃鲁粗暴地扯过儿子身上的羊皮袄,那羊皮袄肘部的补丁在拉扯中裂开,露出里面絮着的芦花。

他将皮袄裹在自己的马鞍上,马鞍上镶嵌的铜钉硌得阿古拉的肋骨生疼。

阿古拉冻得嘴唇发紫,下唇已经裂开了三道血口子,他想伸手去捂,却发现手指早已冻得不听使唤。

“爹,我冷……”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刚出口就被狂风卷走。

勃鲁突然转身,蒲扇般的大手捏住阿古拉冻得通红的耳朵:“去年你哥哥就是穿着这件皮袄杀了三个汉人!你要是冻死了,我就把你喂狼!”

阿古拉的眼泪刚涌出眼眶就结成了冰珠,他死死咬住冻硬的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怀里那片画着水车的桦树皮,边角已经被体温焐得发软。

“千夫长,前面好像有炊烟!”

前锋营的什长乞伏牙突然勒马,他的坐骑前蹄扬起,差点将他掀翻在雪地里。

拓跋珪眯眼望去,只见雪地里插着数十面汉军旗帜,那些旗帜的旗杆都是新削的白木,连树皮都没剥干净。

帐篷外的篝火旁,几个“哨兵”醉醺醺地烤着羊肉,肉串上的油脂滴进火里,发出“滋滋”的轻响。

“是诱饵!”

勃鲁突然从箭囊抽出一支鸣镝,箭头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汉军的炊烟带着粟米香,这些烟只有羊膻味!”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抖得像风中残烛:“而且你看那些哨兵的靴子——汉人军靴鞋底有防滑钉,他们穿的是牧民的软底靴!”

乞伏牙突然大笑:“勃鲁叔你太多心了!”

他从马鞍旁摘下酒囊灌了一大口:“去年我在参合陂就是这样杀了汉人的将军!”

说罢便策马冲向最近的帐篷,马鬃上的雪沫甩了勃鲁一脸。

但为时已晚,拓跋珪的亲卫营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冲向帐篷。

就在他们距离帐篷不足百步时,脚下的积雪突然发出奇怪的“咯吱”声,那声音像是冰层断裂前的哀鸣。

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号角声,七支牛角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激起层层回音。

“不好!”拓跋珪突然拔剑,剑鞘上的狼头吞口在火光下狰狞可怖。

“是汉人的‘回马角’!快撤——”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骑兵突然集体坠入雪坑,坑底竖起的削尖木桩刺穿了他们的马腹,鲜血喷涌而出,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杀啊——!”石敢怒吼着,率三百裹着白布的汉军骑兵如白色闪电般从雪堆后杀出。

白布下的玄甲在火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马蹄裹着防滑的麻布,踏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快泼烈酒!”

张迁抱着酒桶滚到柴草堆前,手指被冻在桶箍上,他硬生生扯下一层皮,鲜血滴在酒桶上,瞬间凝成血珠。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了三次才点燃,火苗刚窜起就被风吹得歪斜。

“奶奶的!”

他将半个身子探进柴草堆,用身体挡住风雪:“都愣着干什么?把鱼油也泼上去!”

两名辎重兵抬着木桶跑来,桶里的鱼油在低温下已经半凝固,倒在柴草上像黄色的蜡泪。

火焰一下子窜起三丈高,将雪地照得如同白昼,连远处狼山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一时间,大火熊熊燃烧起来,拓跋骑兵的皮甲遇火即燃,那些用牛油鞣制的甲片在高温下卷曲变形,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我的手!我的手!”

一名年轻骑兵在雪地里痛苦地打滚,他的羊皮袄已烧成火球,火舌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脖颈,他胡乱抓起雪往脸上抹,却把半边眉毛都燎了去。

“别滚向营帐!”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赫连铁的父亲赫连老丈拄着断裂的长矛一瘸一拐地跑来,他的左腿裤管已经烧穿,露出焦黑的皮肉。

“那边埋着火药!”

话音刚落,年轻骑兵滚过的地方突然发出“轰”的巨响,积雪被炸得冲天而起,将三具烧焦的尸体抛向空中。

阿古拉趁机钻进雪洞,洞壁上结着晶莹的冰棱,像一串串倒挂的水晶。

在洞中,他遇到了汉军老兵李三柱。

李三柱正用断箭在冻硬的土地上写着“汉”字,每一笔都刻得很深,仿佛要把这个字种进土里。

看到阿古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烤得焦黄的粟米饼,饼上还留着牙印。

“小娃娃,别怕。”

李三柱撕下衣角,为阿古拉包扎冻裂的脚,布条上还沾着早上熬粥的米汤:“这饼是我家老婆子做的,她总说多放芝麻才香。”

阿古拉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看见李三柱的靴子底部磨穿了个洞,露出的脚趾上缠着布条,布条里渗出血迹。

“爷爷,你的脚……”

“没事。”

李三柱把粟米饼塞进阿古拉手里:“等开春了,我教你种粟米,用曲辕犁,一天能种三亩地呢。”

与此同时,战场上石敢手持银枪,枪杆上缠着防滑的麻布,枪尖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寒光。

“拓跋珪小儿!还记得当年虎牢关的滋味吗?”

他怒吼着冲进敌群,银枪舞动间,枪缨上的红绸如火焰般跳跃。

一名拓跋骑兵举刀劈来,石敢手腕一翻,枪杆磕开刀刃,枪尖顺势刺穿对方的咽喉,鲜血喷在他的玄甲上,瞬间冻成血冰。

“汉狗,敢伤我王庭勇士!”

拓跋亲卫首领忽律赤挥舞着弯刀冲来,刀背上镶嵌的七颗绿松石在火光下闪烁。

他的弯刀死死锁住石敢的枪头,两人的战马在雪地里打转,马蹄扬起的雪沫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你爹当年就是这么被我挑断脚筋的!”

石敢突然松手,银枪借着惯性旋转半圈,枪尾重重砸在忽律赤的头盔上,头盔凹陷下去,忽律赤的七窍同时流血。

石敢反手接住落下的银枪,一枪刺穿对方咽喉,枪尖从后颈穿出,挑着他的尸体甩向敌阵。

“将军小心暗箭!”孙木从斜刺里冲出,他的盾牌上已经插着三支狼牙箭,箭尾的雕翎还在微微颤动。

“拓跋珪要跑!”

孙木的吼声震得石敢耳膜发麻,石敢抬头望去,只见拓跋珪正挥刀砍断缰绳,他的坐骑“踏雪”是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此刻焦躁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绊马索!”石敢一声令下,十道麻绳从雪下弹出,麻绳上浸过桐油,在火光下泛着油光。

孙木踩着马镫飞身而下,用铁链锁住拓跋珪的脖颈,铁链上的倒刺深深嵌入他的皮肉。

拓跋珪疯狂挣扎,玄色貂裘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的狼图腾。

“放开我!我要和桑明川决斗!”他的声音嘶哑,唾沫星子溅在孙木的脸上。

此时,阿古拉举着炭笔从雪洞钻出,他爬上拓跋珪的马背,在他的狼皮头盔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汉”字,炭笔的黑烟和头盔上的血污混在一起,那汉字仿佛在嘲笑这位草原霸主的末路。

经过一场极为惨烈、惊心动魄的拼杀,汉军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最终取得了全面且辉煌的胜利。

战场上,四处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拓跋部的士兵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雪地里,他们身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如同决堤的河流。

血液在雪地上汇成蜿蜒曲折、纵横交错的小溪,将原本洁白无瑕、纯净美好的雪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那红色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桑明川此时正站在狼山的最高峰,他那玄色龙袍上沾着未干的血点,这些血点像是一个个印记,记录着这场战斗的激烈。

他左手按着腰间的佩剑,右手搭在眉骨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正在忙碌清点俘虏的士兵们,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与坚毅。

一名汉军小校正用红漆在木牌上一丝不苟地标记俘虏数量,每划一道横线就往雪地里扔一颗石子,石子落地的脆响在寂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声的山谷中格外清晰,那声音像是在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桑明川那张饱经风霜、写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而又满足的笑容,他轻轻吐出一口白气,看着那团雾气在眼前慢慢凝成冰晶,缓缓说道:“传令下去,伤兵优先救治,战死的弟兄们用马革裹尸,带回云中郡安葬。”

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透露出对将士们的深切关怀。

勃鲁被粗大结实的绳索反绑着,双膝跪在冰冷刺骨、寒意直逼骨髓的雪地里,积雪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融化的雪水顺着裤管流进靴子里,冻得他牙关打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的脸上满是不甘与屈辱的神色,胡须上结着冰碴,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那模样显得无比狼狈。

“我儿子呢?”他如同一头受伤严重、濒临绝境的野兽般疯狂地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磨过,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焦虑,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让天地都能感受到他的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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