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言礼听着大哥的指责，心里突然一片凄凉。
大哥说是他毁了一切。
可这真的能怪他吗？
曾经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大嫂，比起脾气暴躁、满腹抱怨的娘亲和醉心学业的大哥，他更喜欢温柔和善的大嫂。
小小的他觉得，大嫂就是天上派来的仙女，是来拯救他们这个家的。
大嫂进门后，他娘的脾气变好了，不再总是骂人，家里一日三餐都有热饭热菜。
他和妹妹生病的时候没人骂他们是只会霍霍钱的病秧子，大嫂会给他们请大夫，会在床边陪着他们，一陪就是一整夜。
自从大嫂来了家里以后，这座冰冷的房子终于能称之为家。
可惜，这种幸福并没有维持很久。
大嫂进门一年，他和妹妹的身体逐渐好转之后，他娘开始在他们兄妹耳边说大嫂的坏话，说大嫂都是装的，因为她做过对不起大哥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讨好大家。
他的家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他和妹妹耳边叮嘱，说沈暮秋是个坏女人，绝不能对她付诸真心，家里迟早有一天要把她踢出去。
他曾经也想反驳，他娘却说他这样是不孝，要把他扔了。
他的家人像训奴一样把这个观念刻入他的骨血，让他对大嫂抱有莫名的敌意。
可是有朝一日出事了，他们却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在他身上，说是他毁了一切。
他张皇无措的环顾四周，他的家，好像又变回了冰冷的房子。
忽然，他的视线跟大嫂对上。
他曾经对这双眼睛万分熟悉，可是现在，这双眼里再没有温柔和慈爱，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讥笑。
他嘴巴蠕动几下，最后哑声喊：“大嫂。”
沈暮秋并没有应声，看戏结束之后满足的关上窗户。
郭言学也太废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打击就扛不住，以后可怎么办呐！
倒是郭言礼，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小还是性格问题，比他哥有韧性多了，得重点关照一下，绝不能让他有爬起来的机会，不然倒霉的那个就轮到她了。
关了门，她正准备继续收东西，外面却传来砸门声，紧随而至的是郭言学的怒吼。
“沈暮秋你开门，别在里面装死，出来给我把话说清楚。”
她装死？
沈暮秋眉头一挑，心说这分明是郭言学找死！
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她转身去开门：“说什么，说你郭家不是靠我养着？
说你没有花我的钱在外头养女人生孩子？
说你没有被人抓奸在床？
不对，没有捉奸在床，你们连那么一小会儿都忍不住，直接在地上就折腾起来了。
还是说你没有跟你娘合谋，找道士来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你给我点出来，我马上跪下给你磕头道歉。
我去青山书院，当着所有人的面帮你澄清，我以死谢罪！”
这话又一次让郭言学血气翻涌，更可气的是他竟然无法反驳，因为沈暮秋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神情阴鸷，看向沈暮秋的视线好像掺了毒：“这么说，你承认是你让沈家人去书院闹事？”
沈暮秋承认得非常爽快：“是我干的，怎么了。”
“你！”
郭言学身子摇晃两下才重新站稳，眼中像是震惊，又像是不解：“沈暮秋，我是你男人，你害我颜面扫地，声名狼藉，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一样跟着没脸吗？”
沈暮秋听到这话后由衷的笑了。
“你颜面扫地，声名狼藉对我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但是我会很开心。
我实在见不得你这副伪君子的模样，明明是个靠女人养的软蛋，却装出自强不息的架势来欺骗世人！
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大伙儿都知道你是个人面兽性的畜生才好。
至于我跟着你家一起没脸……”
沈暮秋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笑得身子发颤：“我一不惦记旁人钱财，二不偷奸生子，三没有害人性命，我有什么好丢脸的。
相反，把你郭家做下的丑事宣扬开，我沈暮秋脸上才有光。
大伙儿会觉得我真能干，一个人能养这么多人；
他们会同情我命苦，竟然嫁到这样的豺狼人家；
他们会心疼我的遭遇，觉得我好人没好报。
以至于我之后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大家也都会表示理解。
毕竟我是这么好的人，肯定是被逼无奈才会反抗，而你这样恶的人，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郭言学被这话气得双眼猩红，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他甚至都想冲上来撕了沈暮秋。
打是打不过，他只能靠嘴巴出气：“沈暮秋，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
蠢得跟头猪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猎，习武，根本就没有一点做女人的样子。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了你，让你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在我郭家待了五年，脏了我郭家的地……”
郭言学并没有嚣张太久，沈暮秋抽出腰间的鞭子，招呼不打就抽了过去。
“郭言学，我确实是蠢，这点我承认。
不然也不会被你们郭家的虚情假意骗了这么多年，给你们当牛做马，让你们吸着我的血来过好日子。
可我再蠢，也是你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大红花轿抬到你们郭家，轮不到你在这里放屁，说我不干净。”
沈暮秋突然动手打人，这是郭家兄弟完全没想到的，两人无力抗衡，只能抱头鼠窜。
不过郭言学离门口太近，尽管他跑得快，还是挨了几鞭子。
好不容易躲回房间，他也顾不上有辱斯文，压着嗓子把能想到的脏话统统骂了一遍。
郭言礼站在门口，看看沈暮秋重新紧闭的房门，又看看丑态毕露的大哥，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用厌恶来形容。
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大哥应该已经把大嫂给哄好了，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大嫂的变化，真的只是因为那一次落水吗？
他不由想到了那天从书铺出来，看到一个小男孩儿朝着大嫂喊娘，而大嫂也应得极爽快。
最关键的是，那孩子的眼睛圆润明亮，跟大嫂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怪不得他多想。
“大哥，你觉得大嫂有没有可能，在外面有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