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状元楼。那是在茶树市大受欢迎的酒楼。
原因无他，茶树市的孩子只要想成为金牌打工人，唯有成为状元。
这个酒店，光是靠着彩头，就颇受家长们的青睐。更不用提里面精致的菜品。
茶树市的孩子历来可以分为三等，以及对应的三个未来。
学习优秀的，可以监督或者率领别人打工。学习一般的，可以独善其身，闷头996。学习不行的，那就连个打工的位置都不好抢。
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现状，不接受反驳。
所以，状元二字，分量何其沉重，真真可以和状元楼里的菜价一较高低。
……
冯晨的右手边，是一对略显局促的中年夫妻。那是语文老师秦秀丽和她老公张明江。
张兰兰陪坐在冯晨的左边，冯晨被拱卫在主席。
下首是三个半大小子，此时都脱了校服，换上了一身说土不土说洋不洋的文化衫。
风格大家都懂，二次元嘛。
中间那位身量最高的，就是秦老师家的公子张亮。人倒很阳刚，但是文化衫上的字却让人不敢恭维。
猛、大杀……什么鬼玩意儿？
张亮隐约察觉到今晚的态势对己方战队不利，一进房间就拉着两个狗友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落座，校服就被缠在腰上，露出了里面雷人的大字。
意思很明显，来战即可。在我眼中，列位都是渣渣。
坐稳当之后，张亮的眼睛狐疑地在冯晨脸上扫了两遍，又迅速低头和狗友们左右咬了一阵耳朵。
包间隔音不错，冯晨听力超强，隐约听到了石河水神的字眼。
呵……还好还好，不用自报家门了。
果然，得到狗友们确认之后。张亮的眼睛里少了一丝桀骜，多了一分警惕。
但也没急着说话。
虽然刚猛，但是你们这些在座的，我一个都瞧不上。我张亮，那可是要打爆宇宙的男人啊！
还是等你们的子弹飞一会儿再说吧。
张明江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地对儿子说了句:“亮亮，往旁边坐坐。一会儿上菜容易烫到你。”
张亮眼睛往上一翻，嘴角一斜。根本没当回事，也绝没有惧怕烫伤的意思。
现在，什么都是我的敌人。而我，什么都不会怕！
父亲？那是我第一个要打倒的人啊！！
秦秀丽尴尬地看了张兰兰一眼，张兰兰假装没看见。
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没数？
在学校那个众神禁锢之地都没赢过，到了外面还敢吭声？
秦秀丽坐不住了，挺了挺腰，向三位能打爆宇宙的男人介绍冯晨:
“这位是咱们茶树市……隐世高人，自幼习得一身武艺。15岁得了名家真传，梅花螳螂、戳脚翻子拳功夫了得！”
张亮眼睛一翻:“别编了，他就是个健身教练而已。呵，超燃健身形象大使对吧？石河水神对吧？武林高手？
呵呵！中国武术早就没落了，雷雷还不够丢人？马保国怎么样？好自为之？哈哈哈！”
“哈哈哈！”两个狗友也跟着大笑。
秦秀丽、张明江、张兰兰对张亮的做派非常熟悉。
刚才他的表现不算离谱，和平时相比，已经显得极为收敛。
张明江大为激动，没落、好自为之……儿子的用词很恰当嘛！
“亮亮，要有礼貌！”
张亮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佯装生气。歪着头还要再说，冯晨却开了口:“张亮是吧？散打练了多久？”
“半年”
张亮利落地应答后又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不禁有些懊恼:“别看我只学了半年，打打花架子和死肌肉应该绰绰有余！”
张明江的脸上几乎要浮上欣慰的笑意了。
听听！听听！绰绰有余！这词用得真好！儿子还是长大了啊！
冯晨没给张亮进一步发挥的机会:“听说你玩手机？”
一听这话，张亮和两个狗友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且极为委屈的表情。
当下两手往身上一拍，然后朝窗子一指:
“看得起你叫你一声冯师傅，我们是初中生，哪来的手机？
这话谁说的？可不能平白冤枉人啊！谁要敢冤枉我，我立马从这楼上跳下去！！”
杀手锏一出口，秦秀丽、张明江噌地一下同时站起。张明江低着眉毛:“亮亮！别做傻事！”
秦秀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里一个劲儿地抱怨冯晨操之过急:“没人说你玩手机！爸爸妈妈都相信你！”
张亮切了一声，和两个狗友眼神交互了一下。那意思是说，就这？
小儿科！
通过这么一来一回，冯晨大致看明白了。
张亮自幼娇惯不受管束，长大后更是完全放飞自我，但是他很聪明，而且比较老成。
一句话，年轻的老油条。
截至目前为止，虽然还没染上吸烟喝酒混社会的习气，但是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应该也是迟早的事。
张明江和秦秀丽根本管不住这位爷，别说搜他的身，哪怕怀疑一下，也会被张亮反过来要挟一番。
智商不低，而且有恃无恐。
对这样的人，只能智取。
服务员开始上菜，每人一小碗黯然神伤粉。
张亮瞪大眼睛，捂着鼻子，指着装在精致小碗里的米粉:“我去！下馆子就吃这？！走了走了！咱丢不起这人！”
冯晨哈哈一笑:“我看出来了，亮仔你不是一般人！今天不喝酒，让你尝尝黯然销魂粉的特色。”
张亮歪歪嘴:“我小学的时候就吃过，别人觉得辣，但是我觉得嘛，也就一般般。”
“嗨！英雄惜英雄，这可是我专门叫的外卖！老板丁大姐我熟，专门调的特辣！一般人降不住的！尝尝！”
冯晨说着，端起面前的小碗一口闷。
张亮眼珠一转，起身调换了父母面前的黯然神伤粉，也两口扒拉干净，露出得意的神情:“这算啥？一点儿也不辣！”
冯晨笑笑，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张明江、秦秀丽、张兰兰端起碗，只尝了一口便咳嗽着拿杯子漱口。
惹得张亮哈哈大笑。
冯晨又盛了一碗，把剩下的转到三位侠客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挑衅:“能者多劳，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碗。”
张亮鼻孔朝天，抱着膀子吩咐两个小弟:“再给我盛两碗！”
两个小弟一边吸溜着凉气，一边忙不迭地盛了三碗:“亮哥！我们陪你！还有这么比狠的，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张亮放下膀子，拿起一碗黯然神伤粉，打爆地球的眼神回怼过去:“不管文的武的，我张亮都不会怂！”
不过说起来有点儿奇怪，今天这粉确实辣。不仅辣，还带着股苦霉味道。
和小学时尝到的味道不太一样啊……
这粉越做越恶心恶心，怎么能卖得出去？……不过也对，黯然神伤嘛，就要够辣够味够恶心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