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8
张平川并不会因为女人，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他是草原上的雄鹰，向往的是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成为被镣铐束缚住的笼中雀。
但林霄姑娘的几句话，确实打动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变过的心。
尤其是那一句，明君继位，百姓安居乐业，暴君袭位，民不聊生。
他无法确定他的大哥是暴君还是明君，也同样无法确定将来的自己，若是真的成为了太子，会不会成为女人口中的那个小男孩？
但无论究竟是什么样，林姑娘说得那一句，确实是正确的。
权利这种东西，只有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好的。
他坐在位置上，内心犹豫不定。
他没想做太子，更不准备做什么皇帝，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二皇子，但他希望燕国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是会变的，这一点一点都不假。
原先的大哥对他那般好，现在却处处提防着他，将来又会怎么样？会不会因为害怕他威胁他的帝位，而将他赶尽杀绝？
有些命运从一出生就已经预定好，就像他是皇子，永远也不可能过上他所希望的生活。
那些兄弟手足情深，有朝一日终将会为了权利而破灭，他终将也成为不了草原上的雄鹰，而是被束缚于宫廷之内。
张平川叹了一口气。
只觉得人生本就不长，勾心斗角过半辈子，未免也太浪费时光？
整天提防着谁谁来抢太子之位，整日提心吊胆地活着，真的不会憋出毛病吗？
林姑娘勾了勾嘴角，“殿下，夺不夺太子，与小女无关，小女该说得都已经说明白，决定权依旧在殿下，只不过太子之位即将落定，殿下在选择之前，不要只考虑自己，多考虑一下城外的百姓。”
张平川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我毕竟是燕国的二皇子，我会的。”
林霄站了起来，“我也算帮了殿下一个忙，也算回报了昨天的救命之恩，那殿下若没什么事的话，便请回吧？”
二皇子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多谢姑娘提醒。”
转身之际，他忽然回头，“林姑娘，我有一事想求姑娘，可好？”
林霄笑了笑，“殿下，但说无妨。”
“我和林姑娘相谈甚欢，觉得与林姑娘相处好生惬意，将来我若有烦心事，可否再来此处，讨林姑娘帮忙？”
林霄笑了笑，“当然。”
……
待张平川离开许久后，林姑娘依旧坐在原位，没有动。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响动，她没有回头，依旧把玩着手上的茶杯。
身后的女人，腰间挂着一把刀，她缓慢来到林姑娘面前……
“小姐……”女人对着林姑娘行了一礼。
林霄偏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女人犹豫着说，“小华觉得，那位二皇子，他并不坏，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小华？”女人看向她，眼中冷漠寡淡，“你觉得呢？我这样做有问题吗？他是不坏，从他的言语中我听得出来，但那30万将士呢？我们华国的平民百姓呢？”
“他们又有何错？”
小华不再继续说，而是后退了一步。
林姑娘神色暗淡地看着手上的茶杯，“我父皇和母后，待民如子，宁愿自己挨饿，也不忍城中百姓受苦，可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就是那么好的明君，却被他们燕国的人，全部屠杀殆尽……”
“他不喜欢战争，但他的父皇喜欢，就连他的大哥，也喜欢……”
女人继续说，“他什么也改变不了。改变不了他们，燕国人嗜血好战的秉性，也改变不了我父皇母后死在他们刀下的事实……”
“既然他们谁都改变不了，那就由我来改变，让我让这群莽夫，全部死亡！”
小华看着她家小姐变得这般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一直是这样吗？
并不是，小姐以前虽然不爱说话，性子冷淡，但对身边的人却格外好，她不喜欢打仗，和她父皇一样，喜欢静静的生活，并不喜欢烧杀抢掠。
但没有办法，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他们不抢别人的，别人就会来抢他们的。
看着自家的百姓，倒在自己眼前，看着曾经最疼爱自己的父皇与母后，死在血泊之中，她就已经知道，曾经的小姐已经不会回来了。
林霄在燕国躲藏了数十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机会彻底打败燕国。
她没有兵力，没有武器，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但现在有个机会就在眼前，不需要一兵一卒，就能将曾经屠杀她国家的人，杀掉。
这个机会她不可能丢掉，即使那个二皇子，真的温柔善良，她也必须要继续下去，无论代价是什么，她都必须不顾一切。
冤冤相报何时了？讲到这句话时，她都不免想笑，就算一辈子甚至下辈子，一直缠斗下去，她也依旧愿意！
……
张平川走在街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看着街道上的百姓安家立业，孩童们开心的，像花儿一样，男人为了家庭拼命工作，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生活处处体现快乐。
如果有一天，这份平静被打破了，会怎么样？所有人都将死亡，面临妻离子散，生活在悲痛之中。
他身为燕国的二皇子，不应该提前做一些准备吗？
他想不明白。
如果做了准备，纸包不住火，大哥会怀疑，再加上贵妃娘娘的性格，他们一定会成为敌人。
若不做准备，大哥成为不了明君，搞得民不聊生，他燕国二皇子，又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做不出选择，这是一道难题。
……
躺在床上的张平川，依旧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辗转难眠，按照时间，他理应明天就离开京都。
但有些犹豫，如果真的离开了，那就代表着他不准备做应对。
他坐了起来，看着外面的月亮。
月亮和他在边疆看到的一模一样，依旧那么明亮，只是看月亮的心情不同，感觉不到它的魅力。
“母后啊，如果你还在世的话，你希望我怎么选择呢？你也想让我当太子吧，可是我不想做太子，我很喜欢边疆的生活，我喜欢无拘无束，皇宫中太多条条框框，如果我放弃了太子，这个天下会不会大乱？”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脑子中又不禁浮现出林姑娘的脸。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迷人，她的眼睛清澈且明亮，五官精致且好看，再加上她额间的那一朵花，还真是锦上添花。
想着想着，二皇子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他的思绪逐渐偏离轨道，从国家大事，来到了儿女情长。
“真想，再见一面？”
……
第二天一早，张平川便来到了望春阁，他并没有如愿等到林姑娘上场，听小厮说，林姑娘打算休息一天，听说是身体不好？
张平川有些担心，便问小厮，他能不能去看看林姑娘？或者可不可以去通报一声？
小厮同意了。
待他回来的时候，也同样带来了好消息，林姑娘同意见他。
二皇子满脸高兴地，来到昨天的地方。
他和昨天一样，先是敲了敲门。
只是林姑娘并没有出来，而是在里面轻声说，“请进。”
张平川缓慢推开门，只见林姑娘坐在古筝前，慢慢地弹着弦……
张平川犹豫着说，“林姑娘，听说你身体抱恙，我来看看，你……”
未等二皇子说完，林姑娘便开口说，“殿下，请放心，我没事，只是今天想偷懒，故意找得借口，让二皇子殿下担心了。”
听到这句话，张平川不受控制地笑了笑。
他没想到，林姑娘还真是爽快，这都告诉他？
虽然偷懒假装生病并不是好事，但经林姑娘这么一说，莫名令人感觉，还有点可爱？
“二皇子找我，想必不是为了单纯地看我吧？”
林姑娘犹豫着开口，“想必二皇子，有烦心事了？”
张平川笑了笑，他坐在昨天的位置上，“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林姑娘的法眼，不过我今天来，并不是想和林姑娘诉苦，只是一个人闷得慌，想听林姑娘和我讲讲话。”
林霄不再弹古筝，而是站了起来，她缓慢地走了出来，“昨天二皇子给我讲了关于你的故事，今天我给殿下讲讲，关于我的故事，怎么样？”
张平川点点头，“洗耳恭听。”
于是倒了一杯酒，缓缓地喝了一口。
“我呢，出生小门小户，但父母挺爱我的，后来我的父母遭人追杀，死在了我面前，我被仇人贩卖，最终卖到了这里……”
张平川又喝了一口酒，他动了动眉心，“林姑娘的身世，还真是……”
林霄摆了摆手，“殿下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吧？其实也没什么，本就生逢乱世，我早已经想开了，现在能有一口饭吃，我已然特别满足，但……”
“我不希望别的姑娘，像我一样，受尽凌辱，将尊严踩到脚下，我希望她们也能快乐，由衷地希望，燕国能够越来越好，至少不要后退……”
张平川皱了皱眉，再饮下一杯酒。
他知道林姑娘在旁敲侧击他，但林姑娘说得没错，燕国的百姓，必须安居乐业，他们必须活得快乐。
是的，他是二皇子，至少要保护燕国的百姓。
他现在不能离开，至少得拿到保证之后才能离开，他无法确定大哥今后会怎么样，但无论怎么样，前提都必须要保护好燕国的百姓！
“林姑娘你……”
不知道为什么，才喝了两杯的张平川，脸开始微微泛红……
“受苦了。”
林霄似乎早有所料，凑近了点，“我受苦都已经过去式了，但别人不同，有人可能还在经历，告诉二皇子一个秘密……”
她凑到张平川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张平川拼命地吞咽着口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满脸通红，“真的，真的吗？”
林姑娘点点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