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在高空捕捉到那片晃动的光海，嘴角笑意更深。
雨丝抽在脸上带着冰冷的疼，却让他浑身血液发烫。
他调整操纵杆，滑翔翼在狂风中稳住身形，始终与下方警车群保持着百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让那些警灯牢牢锁定自己的轨迹。
一辆警车试图加速超车，黑羽借着侧风轻轻一提操纵杆便轻松避开。
滑翔翼擦着积雨云边缘掠过，带起的水雾像层薄纱暂时遮住追兵，可几秒后警灯的光芒就再次穿透雨幕，像群甩不掉的萤火虫执着跟随。
“还算有点耐力。”黑羽勾了勾嘴角，目光越过雨幕锁定远处模糊的港口。
他微微调整方向，滑翔翼划出平缓弧线朝港口飞去。
下方警车群立刻紧随其后，光带在海岸线公路上拉出长长轨迹，像条被牵引着的发光锁链。
雨更大了，砸在滑翔翼布料上发出沉闷响声。黑羽抬手按住被风吹得松动的礼帽，指尖触到冰凉布料，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他能清晰看到那些追逐的灯光正沿着码头边缘铺开，那是柯南说的唯一能降落的地方。
“差不多了。”黑羽低声自语，轻轻拉动操纵绳。
滑翔翼再次升高与警车群拉开距离，可那些警灯没有丝毫犹豫，依旧沿着码头两侧公路前进，红光与蓝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渐渐连成一片不算规则的光带，恰好覆盖栈桥范围。
又飞了一会儿，怪盗基德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一片集装箱当中，黑羽悄无声息等躲过了警方的视线，悬停在港口高处的集装箱顶上，雨水顺着礼帽边缘往下淌，打湿了白色西装的肩头。
斗篷被狂风灌得鼓鼓的，又重重砸在背后，布料摩擦着金属箱壁，发出细碎的声响。
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到湿漉漉的额发，黑羽视线死死锁着云层里逐渐显形的飞机轮廓。
下方的公路上，警车群还在跟着他留下的轨迹往前涌。
红蓝警灯在雨幕里炸开，像两条不断延伸的光河，沿着码头两侧的边缘铺开，硬生生在漆黑的港口里圈出一片亮得刺眼的区域。
“啧，跳早了，等飞机再降落一点高度再跳好了。”
差点儿因为高空跳伞翻车的黑羽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在天上被雨拍脸上拍的冷静了一会儿后，黑羽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那个时候装那个...或者说等他自己超过飞机再降落一点再装的话，不会这么危险。
静静的站在高处看着天上离这里越来越近的那架飞机。
黑羽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但又想了想飞机上有个东西叫柯南...
突然也没那么担心了。
....
飞机上。
萩原研二的手指在主操纵杆上扣得死紧，指腹压出深深的红痕。
他盯着窗外，浓黑的夜色像化不开的墨，连远处的海岸线都模糊成一团灰影，更别说什么骑手码头了。
“太黑了。”萩原研二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根本看不清港口栈桥的位置。”
副驾座上的毛利兰紧紧攥着操纵杆，指节白得吓人，望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样……根本没办法降落啊。”
风撞在机身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在应和她的话。
萩原研二没说话，只是眯起眼，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左前方——
雨幕里，突然亮起一点红蓝交错的光。
不是航标灯那种微弱的闪，是成片的、流动的红。
紧接着，又有一片蓝跟了上来，红与蓝在雨里晕开，像两条被激活的光河，正沿着海岸线往港口里涌。
“那是什么？”毛利兰失声喊道。
越来越多的光从四面八方汇过来，不是零散的光点，是成百上千盏警灯连在一起，在漆黑的码头两侧铺展开。
红色的爆闪和蓝色的旋转灯交织着、翻滚着，硬生生在浓黑的夜色里劈出两条笔直的光带，把中间那条原本看不见的栈桥，勾勒出了形状。
警车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光带越拉越长，越铺越宽，从码头入口一直延伸到栈桥尽头，像老天爷随手丢下的两条发光绸带，壮观得让人说不出话。
“是警车……”萩原研二的声音有些发哑，“是基德引过来的。”
客舱里，所有人都扒在舷窗上，看着那片突然亮起的光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毛利小五郎，他指着窗外，声音都变了调：“那是……警灯？这么多警车，是冲着谁来的？”
“是怪盗基德！”有乘客突然喊出声，“是他跳下去之后，这些警车才跟过来的！”
“他把警车引到这儿来……是为了给我们照跑道？”另一个人喃喃道，语气里全是不敢相信。
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乘客们都闭了嘴。他们想起那道跳机的白影，想起这万丈高空的风雨，想起那几乎能把人撕碎的狂风，那个被他们骂作“贪生怕死”的怪盗，是冒着多大的险，才把这些警车引到这片漆黑的港口来。
毛利小五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那片在雨里跳动的光带，又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张了张嘴，最后只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再说出一句指责的话。
“原来……他不是自己逃命去了……”有女乘客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还误会他了……呜呜基德sama..”
“呜呜基德sama...”
“你们两个够了啊！之前不是说我们中间没有基德粉丝的吗？”
“现在有了，这么危险的事……他何必呢……呜呜，基德sama...”
“你们差不多得了，呜呜，基德sama，太感动了。”
议论声嗡嗡地传开，带着愧疚，也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毛利小五郎:“....”
虽然很感动没错。
但你们这种行为很诡异，你们自己知道吗？
驾驶舱里，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毛利兰的胳膊：“坐稳了，我们要进去了。”
毛利兰望着那片光带，用力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瞥见毛利兰的肩膀还在微微发颤，操纵杆被她攥得死紧，指缝里都沁出了汗。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声音放得很缓：“别攥那么紧，操纵杆要留有余地，你看这光带，直得跟尺子量过似的，比正规跑道还好找落点。”
又顿了顿，萩原研二视线扫过毛利兰发白的脸颊：“等下落地时，我喊‘减速’，你就慢慢踩制动踏板，力道跟着感觉来，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错。”
哎，他就是看不了小女生紧张难受。
毛利兰深吸一口气，手指悄悄松了松，却还是没说话。
“柯南！”萩原研二突然转头朝门口喊，“回座位系安全带！马上要接地了，站着太危险！”
柯南扒着门框，小眉头皱成了疙瘩，他看了眼毛利兰紧绷的侧脸，又望了望窗外越来越近的光带，最终还是咬着唇转身跑向客舱。
路过卫生间时，柯南脚步一顿钻了进去，反手锁上门，飞快且熟练地把蝴蝶结变声器调整到了他工藤新一自己的声音，然后给毛利兰打去了电话。
驾驶舱里，萩原研二的声音陡然拔高：“高度80尺，保持速度！”
毛利兰的心跳得像擂鼓，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熟悉的电流声，紧接着是那个让她心头一颤的声音：“小兰？听得见吗？”
是新一！
毛利兰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新一？”
“是我。”工藤新一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点杂音，却异常清晰，“别慌，按萩原警官的指令做，你能行的。”
“每次有事的时候你都不在！”毛利兰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声音发颤，“就只会打电话来！偶尔回来一次，马上又不见了！”
“对不起。”工藤新一的声音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现在听我说，你必须冷静下来。盯着前面的光带，保持机身平稳，相信自己，也相信萩原警官。”
“你根本不懂……”毛利兰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掉下来，“飞机上所有人的命都在我手里……”
“我懂。”工藤新一的声音顿了顿，突然放柔，“但你听着，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平安落地。”
“真的？”
“真的。”那边轻笑了一声，“等你落地，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毛利兰抿着唇没说话，握着操纵杆的手却悄悄稳了下来，眼眶里的泪意也慢慢退了。
“高度50尺，准备触地！”萩原研二的吼声撞在舱壁上。
毛利兰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前方的光带，指尖在操纵杆上稳住了。
....
港口公路上，警车刚排好光带，准备就地搜捕怪盗基德了。
一个年轻警员突然指着天际线，手里的对讲机“哐当”掉在地上：“警官！那、那是什么？！”
带队警官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雨幕里，一架飞机正歪歪扭扭地冲过来，离岸边的山头只剩不到百米距离。
“是那架出事的飞机！”大家从飞机场过来的当然知道有这一茬事儿，有人嘶吼，“它要撞过来了！”
“撤退！！”警官的吼声劈碎雨幕，“所有人远离车辆！往码头内侧跑！快！”
几百名警察瞬间炸开，从警车里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有人被同伴拽着胳膊往前跑，有人脚下打滑摔在泥里，爬起来又踉跄着往前冲。
警灯还在疯狂闪烁，却没人再管，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架越来越近的飞机。
雨幕里飞机像被巨手掷出的铁块狠狠砸向栈桥。
左翼先撞上礁石哐当一声巨响火光炸开的瞬间半截机翼连带着引擎被撕下来在雨里打着旋儿砸向海面激起的水花混着火星在黑夜里绽开一片混乱的亮。
剩下的机身带着断翼的惯性斜斜冲向码头离黑羽脚下的集装箱只剩不到十米时起落架彻底崩碎机腹擦着地面滑行火星子如瀑布般喷溅在湿漉漉的栈桥上犁出两道焦黑的深痕。
最终在离集装箱三米处猛地顿住机头重重磕在地上驾驶舱的玻璃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有点心疼。
想到这飞机自己虽然从买来开始就没怎么对它上心过，甚至买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坑保险公司。
但好歹是自己人生当中第一架私人飞机。
就和当时送给安室透那辆自己人生第一辆玛莎拉蒂一样。
多多少少有点感情在。
唉。
心疼。
黑羽站在集装箱顶，离那布满裂纹的驾驶舱玻璃不过五米能清晰看见里面的情景毛利兰歪在副驾座上安全带勒得紧紧的头抵着仪表盘显然晕了过去。
主驾座上的萩原研二也被安全带拽得前倾额角磕在方向盘上渗出血珠。
萩原研二缓了几秒抬起头目光穿过裂纹精准地撞上集装箱顶上的黑羽。
四目隔着雨幕和碎玻璃对视。
萩原研二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却在看清黑羽湿透的白西装时微微松了眉。
黑羽对着他极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下一秒黑羽转身披风在狂风里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白色身影瞬间隐入浓黑的雨幕只余下被风吹散的雨丝在寒夜里打着旋儿。
飞机停稳没过多久，码头入口就传来了密集的引擎声。
红蓝相间的救护车呼啸着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警车和救援车，车灯在雨幕里交织成一片晃动的光海。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驾驶舱，解开安全带将昏迷的毛利兰小心地移上去，又给额头渗血的萩原研二做了简单包扎。
警队则控制住了客舱里那个被识破身份的化妆师小姐，她脸色惨白地被戴上手铐，低着头往警车走，路过飞机残骸时瑟缩了一下。
“萩原警官，您这可真是惊险。”一个年轻警员给萩原研二递过瓶水，语气里带着后怕，“您要是提前跟我们通个气，我们也能早做准备啊。”
萩原研二靠在救护车边，抬手按了按额角的纱布，声音有些沙哑：“后期飞机通讯全断了，外面的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那片还在闪烁的警灯，“得亏那家伙主动跳下去引来了你们，不然……”
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那后果。
另一边，柯南扒着救护车的门，听见医生正在跟护士交代：“血压心率都正常，就是过度紧张后突然放松，晕过去了，输点液休息会儿就好。”
柯南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往僻静处跑，摸出手机时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屏幕上显示着黑羽的号码，柯南盯着那串数字，心里像拧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