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以父之名
不解和震惊，充斥了整座港岛。
在古惑仔的世界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出来单挑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一个人对几百个人说“我要单挑你们所有人”
那这个人不是疯子，就一定是傻子。
雷天佐当然不是傻子。
一个能弄死洪兴龙头靓坤的人，说他是傻子？雷耀扬是不信的。
因此，面对金毛虎沙蜢的不解，雷耀扬给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已经山穷水尽。”
穿着燕尾服，雷耀扬摊开双手，冲东星社众人说道：
“这件事很好理解！雷天佐一个人来，是因为他没有帮手！在我的指挥下，四大社团联手，已经把荃湾和铜锣湾围成了铁桶，雷天佐一个兵都调不出来！”
“各位，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然，雷天佐现在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他是全港岛最爱装逼的人，而我雷耀扬，才是最牛逼的那个！”
“没错！”沙蜢扔掉断刀，高声道：
“我作证！耀扬哥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们现在这么好的局面都是耀扬哥的功劳！几百个打一个，我不信打不过！”
雷耀扬拍拍沙蜢的肩膀，鼓励道：
“阿蜢，现在电视机前有几百万人在看你！你也混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这个机会，扬名立万就看这一次了！干掉雷天佐，你就是全港岛最红的大哥！”
沙蜢吞了口唾沫，眼中满是狂热。
出来混，混的就是名气！
有名才有利！
雷天佐出来混才一个多月，凭什么全港岛他最红？
还不是因为他做掉了洪兴龙头靓坤！
恶名远扬！
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沙蜢咬着牙，又抢过一把管叉，大喝道：
“我来打头阵！干掉雷天佐！”
“干掉雷天佐！干掉雷天佐......”
东星社那边群情激昂，喊起了口号。
tVb立刻将镜头切过去，摄像机抵近拍摄，连那些古惑仔胸口的纹身都拍得一清二楚。
无形的压力传遍港岛的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即将上演......
荃湾南道，路边士多店。
火牛站在林怀乐身旁，提醒道：
“乐哥，雷天佐死定了，我们是不是打进荃湾呐？”
林怀乐摆摆手，眼睛死死盯着电视机。
“不急，正所谓哀兵必胜，雷天佐一死，荃湾仔憋着给他报仇，打架肯定不要命！让北面的大埔黑先触霉头，我们晚一点进去，摘桃子......”
铜锣湾街头，轩尼诗道南北。
对峙双方已经纷纷配发武器，砍刀、钢管都握在手里，只等一声令下，劈友插旗。
黄志诚等人，已经坐进了车里。
就算是差佬，此刻也没有理想主义。
四五百人的械斗，凭他们几十个差佬根本不可能阻止。
还不如等那些古惑仔打完了，他们再去收拾残局，抓人立功。
嘉林道，兴记麻雀馆。
何焯琼一边盯着电视机，一边冲小犹太喊道：
“阿梅，你真的不看呐？”
关公神像前，小犹太跪在蒲团上，双眼紧闭。
此时的她，双手合十，诚心祷告。
电视屏幕上，雷天佐，终于动了。
只见他抬头，看了自家阿舅一眼，笑了笑。
然后轻巧地跳下舞台，一边整理袖子，一边冲陈佰强等人喊道：
“怎么样，弄好没有？我晚上约了人吃宵夜，很忙的。”
“噗嗤...”tVb现场副导演阿彬忍俊不禁。
人就是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急吼吼地抄起对讲机骂道：
“3号机你拍什么？我让你拍交响乐团，你他妈怼着洋妞的胸口拍？靠！指挥棒都举起来了扑街！给特写啊......”
“丢你老谋不是给洋妞特写！是给指挥家特写啊！”
“1号机跟上雷天佐，你今天什么都不做，就拍他！小心点衰仔，别溅你一身血啊！”
“2号机拍乐队，拉回来一点，给全景嘛！我知道陈佰强名气大，可他们现在是一个组合！哎呀那个崩牙驹不算，别拍他，长得丑影响收视率啊！”
“总台总台，节目马上开始，进字幕，action！”
......
电视机前的观众永远不知道，他们记忆中最震撼人心的电视节目，是在现场副导演一声声叫骂中拍摄直播的。
电视屏幕上，滑进一串字幕：
陈佰强组，歌曲《以父之名》
参演：罗大佑 李宗盛 周华健
伴奏：纽约大都会交响乐团
这显然是提前为业余歌唱比赛准备的字幕，临时拿来用的，漏掉了陈佰强、崩牙驹的名字。
镜头对准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家——意大利人辛纳特拉。
只见他右手捏着指挥棒，左手虚握，指向一个鬼佬。
随着他的左手摊开，那个鬼佬开始对着麦克风讲话：
“Ave maria......”
虽然他用的是意大利语，但所有人都听懂了，这是在祷告，赞美圣母玛利亚......
指挥家的左手发出邀请，右手打起节拍。
弦乐、竖琴、管乐依次跟进......
不愧是世界顶级乐团，即使是第一次演奏这支曲子，也诠释出了这段前奏的祥和与宁静，给人一种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的温暖。
电视机前的所有人吃了一惊。
这曲子，就算不懂音乐的人也听得出高级感！
祷告仍在继续，声音愈发清晰......
指挥家看向麦克风，一个女高音后退两步，淡入吟唱。
弦乐开始向诡异的方向发展......
祷告的声音越来越大！
随着他最后一句“阿门”，全场陷入短暂的休止......
罗大佑突然开嗓，用急促的声音吼道：
“叫！叫！”
急促的鼓点！
女高真的开始叫！
“啊~”
“啊~”
“啊~”
“啊~”
突兀的女高音镇住所有人，四次吟唱，带出一段哀伤婉转的曲调......
李宗盛突然开口，对着麦克风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哈~”
这声满足过后，雷天佐动了。
一把剃刀，出现在他的右手。
寒光闪闪。
佐少的步伐，开始坚定地迈出，朝向电梯口。
那里，站着几百个古惑仔。
金毛虎沙蜢，领头！
没有互飚垃圾话，在这样高级的bGm里，没人讲话，双方的意愿非常一致：
动手！
舞台上，周华健开口，居然是Rap！
“yo！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
罗大佑接住：
“无奈的觉悟，只能更残酷，一切都为了，通往圣堂的路。”
李宗盛：
“吹不散的雾，隐没了意图，谁轻柔踱步，停住。”
合唱：
“还来不及哭穿过的子弹就带走温度......”
血光一闪！
三人只觉得脸上一热！
银色的麦克风，染得鲜红！
金毛虎沙蜢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冲向舞台。
原来，一个人的鲜血，可以飚两米多高！
原来，他在雷天佐面前，甚至接不了一招......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
“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
“争论不能解决，在永无止境的夜。”
“关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
台上的人在唱，哆哆嗦嗦地唱。
台下的人在死，一个接一个死。
恰如歌词中所言......
争论，解决不了今夜。
雷天佐的选择，是挥刀向前。
他是父，至高无上的父。
他是魔，一刀封喉的魔。
久混江湖的东星打仔，在他面前像关节僵硬的木偶。
太慢。
古惑仔手里的刀刚刚举起，脖颈处已经传来冰凉。
那滋味，叫做死亡......
一身纯白西装的男人，甚至没有瞧过自己，已经出现在身后。
他的刀，好快！
他的刀，当然快！
千金难买一声响。
那把剃刀，从不与人相撞。
不是对手不想撞......
而是它太快，根本撞不上！
既然撞不上，当然听不到响！
“挡在前面的人都有罪，后悔也无路可退，以父之名判决......”
舞台上，三人依旧在唱，即使脸上，沾染了热血。
踏进九龙城寨之前，他们有过心理建设。
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哪还管别人的命？
别说血了，就算人头滚过来，这首歌也要唱完！
舞台下、电视机前，观众们却崩溃了。
说好的看热闹，可没说这么热闹！
那他妈倒下的是人吗？
是秋天的麦穗吧？
原来伴随音乐冲上天的，不只有喷泉......
还他妈有人血！
呕吐之声，此起彼伏在整座港岛。
此时的直播，可没有马赛克！
隔着电视屏幕，人们也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现场，tVb的工作人员都绷不住了。
这不是拍电影，地上红红的不是墨水，更不是猪血！
来之前，他们听说过九龙城寨的可怕。
来之后，古惑仔虽然讲话粗鲁，但对他们还算客气。
他们以为，九龙城寨不过如此。
也是一样的吃饭拉屎，没什么特别。
直到此刻。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
地上，躺着一具又一具尚在抽搐的尸体。
他们这才意识到，九龙城寨，真的会死人！
然而，比死人更恐怖的是，他们想要报警，却发现报警都没用！
在这里，想要阻止杀人，有且只有一个办法——杀掉杀人的人！
可是，谁能杀得了雷天佐？
难怪面对几百个东星打仔，他毫无惧色。
他这么快的刀，为什么要惧？
当然不惧！
听听他的歌吧，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阻挡悲剧蔓延的悲剧，会让我沉醉”
他来此，阻挡他舅舅被摔死的悲剧。
为此，他杀掉几百个阻拦他的人。
用悲剧阻挡悲剧。
他不后悔。
他不仅不后悔，他甚至沉醉......
这个男人，何等冷酷！
“仁慈的父，我已坠入，看不见罪的国度。”
“请原谅我的自负......”
原来，这才是他一人一刀入九龙的原因！
既然这座城寨是看不见罪的国度。
既然我阿舅被人绑在七层楼，没人管。
那我雷天佐就用最自负、最残酷的杀戮，告诉你们我的态度！
最勇、最狠的东星仔，悉数倒地。
雷天佐的脚步，从未停息。
站在电梯口，他没有回头。
身后两侧，仍然站着的东星仔，没人敢上前......
远处，雷耀扬的嘴唇在颤抖。
自诩最爱的音乐，此刻像是紧箍咒。
他咬咬牙，悄悄把手伸向内兜......
舞台上，只剩钢琴独奏。
女高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意大利语的吟唱，似海妖在祈祷......
钢琴陪着她，一波，又一波拔高......
临近最高的音节，崩牙驹看到指挥棒点向自己！
没有丝毫犹豫。
咧开豁口的门牙，大黑星朝天，连开五枪！
“砰砰砰砰砰！”
整座港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