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大方。”
“竟给出这么个价码。”
“想要我归顺，却就只给这些个好处？”
“在你们眼里我就只值这个价？”
“只配陪男人睡觉？只能携质子偷生？”
“这就是你所谓的名利双收？”
我被气笑，脸上的笑容逐渐撕裂。
陈堰见我接话，便觉得我上了套，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骄傲的神情。开始大大方方地和我谈起了交易。
“你放心。”
“当然不止！”
“将军特意嘱咐。只要你肯提供黑曜计划的相关情报。无论您开什么条件，将军都能允诺你！”
“哦？什么条件都可以？”
“是的！”
“哪位将军这么有实权？”
“您应该听说过，霍华德将军。”
“霍华德……”
“是的。”
陈堰说罢，翘起尾指，用手轻轻掸了掸肩膀上的微尘。随后，他眼含星芒地看向我。
他刚想要对我张口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情却突然一滞，与此同时双目眦裂，额心炸开一朵花，鲜红的血液混着脑浆立刻喷射而出，溅了我满脸满身。
容不得我反应，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便直直地冲我砸来，我连忙侧身一让，他便从我眼前飞过，砰的一声面朝地，像个失去支撑的柜子一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
我无语。
“小姐，这厮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他知道的太多了！”
“还有，他看你的眼神太色！”
南宫珞不满地皱了皱眉，一边说一边收枪道。
“呵……”
我听了南宫珞的话笑了笑，从袖子掏出一块棉纸手帕，轻轻擦了擦脸，又摇了摇头。
***
万籁俱寂，星光如碎钻点缀着深蓝色丝绒夜幕。
原本应该在床上美美睡觉的我，此刻却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哑光的手工复古皮鞋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稍稍抬眼，看着这双上好的羊皮皮鞋的主人在图案精美，平滑柔软，色泽柔和的克哈塔伊地毯上来回踱步。
“起来吧……”
一个深沉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
我听到后，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由于久跪不起，我不敢一下子站起，以防眩晕。
“娇气……”
冷不丁听到他这么一声，刚站定的我又立刻将头垂下，心中乍然却无力吐槽。
“把头抬起来。”
对方似乎不满意我一副小鸡仔的样子，命令我头抬起来。
无奈，我只好抬起来，却也不敢与其直对视。
“你是个能干的。”
能干? 我腹诽，并不觉得他在表扬我。
“倒是替他处理得干净！”
我听他这么说，又噗通一声又立马跪了下来，半晌都不敢抬头。
“呵呵……”
男人笑了，笑声里有不屑，也有些许不快。
“怎么不说话？”
煜帝饶有兴致地吩咐道:
“把头抬起来……”
“陛下……”
我无言以对，前脚刚从陈堰的别墅出来，后脚就被人架着进了宫。
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眼神随着黑色皮鞋缓缓向上攀，畏畏缩缩地略过重要部位后，最终停留在皇帝那张千年冰封万年雪飘的脸上。
“皇家培养一百个李书瑶。”
“都不及云门的一个小女娘。”
“怪不得贤王心心念念要娶你。”
“即便如今他成了婚，也还是想方设法地要把你弄到手。”
煜帝看着我的眼神不算凌厉，却也不温和。
在他的注视下，我的背脊陡然有寒意升起。我总觉得眼前这位给人感觉像是一条大而冰凉的巨蟒。虽然纹丝不动，却给人一种窒息且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陛下，臣有错。”我低头认错道。
看样子，什么都逃不过煜帝的眼睛。从始至终，他都知道有陈堰这么个人存在。他也早就知道有这么条走狗蛰伏在姬贤身边很久了。
“罢了……”
“杀了就杀了。”
“一条走狗而已，人人得而诛之。”
其实，即便我今天不动陈堰，他也迟早要死。这么个蠢东西，早就被人盯上了，还如此嚣张狂妄，真是作茧自缚，死有余辜。
我见皇帝不再追究这件事，心中瞬间轻松了不少。
“起来吧。”
“起来说话。”
煜帝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把金剪，开始修剪盆栽的枝条。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剪刀剪下枯叶的咔哒声。
皇帝全神贯注地剪，我缩头缩脑地站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话。
“我听说，你和静儿处的不错。”
皇帝突然提到静儿，我感到疑惑，于是忍不住稍稍抬头，弱弱地看向离我约有三步的距离，站在紫檀木书桌前仔仔细细地摆弄一盆小黑松的人。
“承蒙郡主厚爱，臣心存感激。”
既然不是陈堰，那又是什么事情让他睡不着，非得凌晨一点把我叫过来？还提了南宫静，这是为何？
“静儿是个乖孩子，性格也最是温顺。”
“…………”
“前两天，有一场酒会，那纪卿珩当众纠缠她给她难堪，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温婉淑女变泼辣悍妇。”
“我想……”
“应该有你的一份功劳。”
“她和你在一起久了，说话做事，是和你越来越像了。”
煜帝似笑非笑地看向我。我被他这么盯着，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难道，就因为这个！
南宫静打了纪卿珩那个不要脸的，所以这位圣人凌晨一点喊我来训话？
苍天！
他老人家不想睡，我想睡啊！
“陛下您说笑了。”
“郡主不像臣！”
“郡主金枝玉叶，秀外慧中，高贵优雅。”
“臣粗鄙不堪。”
“郡主绝不像臣。”
皇帝听了我的话，放下手中的金剪，慢慢坐了下来。
“嗯……”
“即便她当众打人，也没有人敢说她娇纵蛮横。”
“这就是朕和长乐公主给她的底气。”
这个不可否认。皇家血脉，贵族头衔，如假包换的郡主。打他纪卿珩那不要脸的东西一巴掌，算是他的福气。
皇帝见我不吭声，沉默片刻，从案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见状，颔首，上前几步，双手接过信封。
信封已经被拆过，红色的火漆上有一个我熟悉的家徽——圆形卷云纹。
我心里纳闷，诧异地看向煜帝，只见他呷了一口茶后，幽幽道:
“打开吧……”
得到他的允许，我便打开信封，取出信件，仔细通读了一遍后又把信放回了信封。轻轻递回了信笺，恭敬地将它呈给了煜帝。
皇帝接过信，却是随手一扔。
信笺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