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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众人的呼喊,凤长芸听不到。

她只知道,她要报仇。

她要杀了青瑶,要杀了所有害死师尊的人。

魔气冲破桎梏,滔天的恨意生长出来的魔气不断修复她的身体,她从牢笼里缓缓站起来。

看守的弟子看到她魔气冲天的样子吓得转身就跑,却被她一道魔气勒着脖子拖回来吊死在牢笼前。

她从他们身上拿出钥匙打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吸食了两个弟子身上的灵力和血肉,她身上的魔气愈发凝实。

幻境中的凤长芸已然入魔,现实中的她双眼亦是一片猩红,离入魔也不过一步之遥。

然而就在她准备大开杀戒时,一股清凉之感直冲脑门,一瞬之间,她仿佛被拽出身体,灵魂来到一片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入魔前那种绝望的感觉还挥之不去,她双目依旧赤红,那股清凉的感觉从头部蔓延至全身,让她神思开始清醒,理智逐渐回归。

在她眼前竖着一道巨大的屏障,屏障之中的凤长芸修为大涨,彻底疯魔。

她理智全无,见人就杀。

她看到自己杀了好多人,所有来围剿她的人全部死在了她手上,唯有青瑶,始终不见踪影。

然,在杀死那么多人后,怨气消散大半,偏偏在这时候,她神思清明过来,怨气和魔气撑起来的修为一落千丈,人也跟着清醒。

当看到自己满手的血,还有满地的尸骸时,她拿剑的手都开始发抖,恐惧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

她入魔了……

她杀了好多人,凤长芸浑身都在抖,呼吸凌乱。

眼角余光中,一道身影朝她跑来,侧头看去,是沈听寒。

他一身的伤,浑身上下都是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朝她伸出手。

“芸芸,你,你别怕,没事的,你不要怕,我在的。你过来……”

凤长芸看了看他,又看向满地的尸骸,眼中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逐渐归于寂静。

沈听寒几乎崩溃:“你别看,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他抱住凤长芸,似乎只有紧紧抱着她,才能感觉凤长芸此刻还真实的活着。

“你别怕,别怕啊,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走,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凤长芸木讷的被他牵着,赤脚从一具具尸体上踩过。

方才还鲜活的人,此时全是尸体,血流的到处都是,满地残肢。

这些,都是她杀的……

她停住脚步,沈听寒握她的手一紧,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起就要走。

她声音低低的,可沈听寒听到了她的话。

她说:“沈听寒,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察觉什么,沈听寒心下一片凄凉,抱她的手更紧了些,声音带着哽咽,强行扯出个难看的笑安抚她:“怎么会?怎么会回不去?我们离开修仙界,去人间,去妖族,大不了想办法去魔界,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凤长芸动了动,想从他身上下来。

沈听寒倔强的不肯松手,抱着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明白,这一放手,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要,凤长芸,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你别……”

凤长芸擦去他脸上的泪,眸中一潭死水:“可是,我不想活了。”

一句话,彻底将沈听寒击垮。

他抱着凤长芸崩溃大哭,求她活下去。

沈听寒对她没有防备,凤长芸打晕了他,拿起掉落的长剑,举剑自刎。

她不想报仇了,这个世界太令人窒息,她感觉她好像坠入深海,连呼吸都会牵扯内脏一阵阵的疼。

她好怕下去之后看到师尊。

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师尊会去天上,而她,该去地底。

在眼前的画面中,凤长芸看到沈听寒没有晕,他只是明白,凤长芸活不下去了。

即便强行留住她,也只会让她痛苦。

在她倒下的瞬间,他接住了她,呆呆的在满地尸骸中坐了好久。

还在发呆之际,便见她的魂魄开始逸散,凤长芸,连转世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

沈听寒强忍悲痛,慌忙的开始燃烧本源将她逸散的魂魄重新聚拢,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口。

他脸上扬起丝笑,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那本就不稳的残魂:“乖,我说了不会有事的,睡一觉就好,等你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凤长芸看着光屏中的沈听寒,眼泪也跟着落下。

她想,沈听寒讲故事的水平真烂。

要不然那么惨烈的一世,怎么会被他说的那么平淡?

冰冷的文字不足以表达上一世刻骨铭心的悲痛,可此时此刻,凤长芸体会到了。

原来沈听寒轻飘飘几句话带过的,是她这么惨烈的一生。

胸腔里愤怒仍在燃烧,却被光屏里的沈听寒抚去不少。

光屏中时光飞速流逝,沈听寒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开始闭关,他燃烧本源修为倒退了太多,如今差不多得从头开始修炼。

他一边温养她的残魂,一边昼夜不停的修行,因为有之前的基础,所以他修为涨的很快。

空闲了便把她的残魂取出来看看,跟她说说话。

“你个傻子,怎么这么糊涂。”

“你说说你,一直也不说话,也不理我。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好想有来世啊,如果有,我一定抓住机会,不像这次一样,蹉跎半生,却什么也没得到。”

“凤长芸,如果有来世,你来追求我吧,我想体会一下被喜欢的姑娘追求……还是算了,你就是块木头。”

“芸芸,今天天气真好,我带你晒晒太阳。”

“今日下山,在山下遇到一个放牛的孩童,他与我打赌,说明日一定会下雨,可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会下雨?可他说的好笃定,怎么感觉我要输给一个小屁孩了?”

“果然下雨了,输了一盒桂花糕。”

“今日他邀我去他家里吃年夜饭,说我一个人在山上太可怜了。我说我才不可怜。他问我是不是在等什么人,我告诉他在等我的妻子。我这么说你会不会不开心?你要是不开心了,就骂我吧,以后怕是听不到你骂了。”

“今日我又见到那小童了,好些年不见,他已经成亲生子,我看到他的孩子了,跟我当年遇到他时差不多大。他与我打赌,说明日必会下雨,若我输了,便给他一盒桂花糕,不愧是父子啊。”

“听闻清风宗掌门退位,新任掌门上位了,你猜猜是谁?是李承远,没想到会是他,他上位第一件事,便是替你平反,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也很开心?”

“芸芸,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李承远会是掌门?我打听过了,沐九灵他们三个闭了死关,清风宗不到危急存亡的时候不会出来。秦无涯也就算了,沐九灵那样跳脱的性子,是怎么忍得住不出来的?”

“芸芸,李承远太废了,我都把证据送他手里了还能被人偷走,你这个师弟果然不行。”

“芸芸,你还记得那个小童吗?他今日去世了……”

“明日会下雨吗?”

“芸芸,我小看李承远了,这小子放长线钓大鱼,把幕后真凶吊出来了,还将真相公之于众,你到死都没能等来的清白,他给你了……他们提议把北冥仙尊的衣冠冢迁回宗门,被他拒绝了,看来他也知道,仙尊定是不想回去的。”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找你的尸体,他们找不到的,我不会让他们打扰你安眠。”

“凤长芸,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也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芸芸,我要走了,你好好的,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凤长芸,下辈子换你来喜欢我吧……不过我没有下辈子了,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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