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秋拿过复习题集看了看，微笑着说：“德英，你看这个数学题只是有两个干扰性条件在这里捣乱，你解题的时候，是不是被这两个数字干扰了？其实，这两个数字不用，题目的意思就变得简单了。”
“你，你说，这两个函数都跟解题无关？那么，这个图中的这条辅助线也是故意干扰……”
“没错，这条辅助线也是误导人走向错误的思维。其实，这道题的解题思路非常简单，你看……”
刘德秋并没有直接去解答，而是说着解题思路，刘德英听了后，很是诧异地看着刘德秋：“哥，我记得你数学成绩很差的，比语文和英语都差……”
“你个丫头，这都不懂，哥是不想读书，故意考差点，要不，爸爸和妈妈还不强迫我继续读书？”刘德秋笑看着妹妹说。
“你，你……”
“好了，你去做题吧，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可以问我。”刘德秋笑道。
“哥，你肯定是碰巧解过这个题，那你说这个题怎么解答？”刘德英用手指着倒数第二个题，看着刘德秋。
刘德秋看了一眼题目，拿过刘德英手里的笔和草稿本，低头在桌子上写起来，只听见沙沙地写字声，不一会儿，草稿本递给刘德英，微笑着说：“你还不信我了？”
刘德英看着草稿纸上的解答，不由目瞪口呆，她看着刘德秋仔细地打量着：“你真的故意不考好，不想读书的？”
刘德秋笑了笑：“我家里不是太穷了吗？我想赚钱让你把书读好，再说，我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哥，你的话到底是真的，假的？”刘德英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刘德秋的话，但是，眼前的哥哥，解题能力却真的很是令人费解。
“这个事，你别跟爸和妈说，要不，他们知道是因为家里穷，我故意不读书而难过的！”
此时，刘淳去蔡壮保家里看电视去了，他在家里看着堆积如山的自行车，心里烦，雷琳正在厨房里洗碗。
“我知道了。”
说到不让父母自责内疚，刘德英有些相信刘德秋说的话了。
……
余建伟愣怔了会儿，再看卖五香瓜子的女人在不远处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有些楚楚动人。
但是，自己身上是真的没有钱，要不，还真的可以好好驱赶一下心中的烦恼，好好地放松一下。
余建伟不由想起“无钱做不得耍儿郎”这话，很是后悔把工资都上缴给了陈春映。
痴痴地看了会儿，余建伟转身朝着家里走去，他此时有些躁动不安。
回到家里，余建伟看见陈春映依旧看电视，听见声音，看了自己一眼，一句话不说，继续看起电视来。
余建伟也不说话，进了睡房，开始翻找，他很想找到陈春映放钱的地方，他想，自己只拿两元钱。
然而，余建伟把柜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分钱。
睡房里根本就没有钱，他怎么找得到？
陈春映除了留了自己用的钱放在身上，其它的钱，早已给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说了，要给她弟弟凑些钱，帮着弟弟娶一个媳妇。
余建伟当然不敢问陈春映要钱，只好作罢，他也没有再出睡房门，躺在床上，独自伤心。
……
1984年1月16日（星期三），农历一九八三年腊月十四日。
刘淳起床后，看到刘德秋已经洗漱完毕，他笑道：“德秋，今天真的有很多人来批发自行车吗？”
“当然了，昨天晚上你去看电视的时候，有好几个批发商打了电话来，我让他们今天上午来进货。”
“然后，我给其他几个批发商打了电话，了解了情况，让他们也明天来，免得等到十六的时候断货，他们几个人没有算到十六的好日子销售量会猛增。”
“爸，吃过早饭后，妈去看着摊位，您在家里帮帮我，也好让您听听他们来进货的时候，怎么说，免得你以后总是担心。”
“好，我问问他们，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十二那天销售量很好，昨天销售量却又锐减！真是这样，你说十六是好日子，十五和十六又会出现一股购买热可能就是真的了。”
刘淳脸上又有了笑容。
“什么可能是真的？爸，我告诉你，这是百分百是真的！”刘德秋很是自信地说。
“得了吧！你就是会吹！”
“爸，我什么时候吹过？唉，我是让您和妈以后真的不要担心我的生意了。别过年以后，我想做别的生意，你们又……”
“德秋！你说什么？你过年以后做的生意？你做什么生意？你不是说了，自行车在农村打开市场后，不是一时半会儿，而是这个生意可以好好地做一段时间吗？你怎么又三心二意了？”
刘德秋看着父亲，真是无语了：用成功事实证明的事实，他都不相信，解释就更没有用了。
“爸，您看您，我不是不做自行车生意了，而是让您打理自行车生意，我只是负责帮您进货，而后，我还得找一条赚钱的路子……”
“德秋，我说了，你不要太追求钱了！你看，这个自行车生意，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些自行车都会在明年正月里销售出去，我们赚了这么多钱，你还瞎折腾什么？”
“爸，难道您还怕钱多？”刘德秋看着刘淳，笑着问。
“钱多有时候还真不是好事！再说，你以为你做什么都会赚钱吗？德秋，我看你建房出租倒是不错的主意，现在我们就是什么事都不做，凭着那个房子出租的钱，也足够花了！”
刘德秋顺着刘淳的话笑道：“爸，建房的时候，你也是反对的。好像您反对的事，到了后来，你都很欣赏啊！”
“你，你……你就说，过年以后，你还打算做什么生意？”刘淳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爸，我真的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这个年代，做什么都是很好挣钱的。”
“你，你……怎么想的那么容易？”
刘淳看着儿子，感觉到了一股陌生，他没有当工人后，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们父子俩说什么呢？吃饭了。”雷琳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了。
“妈，吃饭以后，你去摊位守着，上午来进货的人很多，爸在家里帮着收钱，然后，我跟爸去还贷，好让爸和您过一个安心的年。”
刘德秋笑看着雷琳说，他是真的不想让两位整天惦记着贷款睡不着觉。
“你说什么？今天可以还贷款了？你第二趟进货回来，他们就来把预定的货拉走了。这才几天，他们预定的自行车都卖完了？”
“剩下的也不多了，他们手里也得存点货，毕竟到了旺季，总不能卖得一辆不剩，再来进货吧！”
“好，真是太好了！这次他们来进货都是带着款来的。德秋，你说，他们会进货多少？你贷款的20万元可以还完吗？”雷琳看着德秋笑着问。
“今天应该可以收到20万元，一次性把贷款都还完！真想不到，比我贷款之前预想的还要好！”
刘德秋也很开心，他原来预计以为只是进一趟货，想不到试行之后，又进了第二趟货，而且出手这么快，为了让两位老人安安心心地过好年，他决定提前还贷。
……
余建伟昨天晚上躁动不安，难以入眠，却又不敢动陈春映，自己也连两元钱都没有，却又不敢问陈春映要钱，早上起来的时候，无精打采。
骑着自行车上班的时候，再也没有“我一见你就笑”，自己都是哭丧着脸，像是死了爹娘一样。
但是，快到文庙的时候，看到是雷琳在守着摊位，却是精神一振：刘淳动不动就会骂人，甚至拿着物件打他，好几天没有过来“关心”刘德秋他们的生意了。
这会儿见只有雷琳一个人守着自行车，他到了面前，刹车，支撑好了自行车，走了过来：“雷婶，这么早就摆摊了？”
“嗯。”雷琳还是轻轻地回答了一声，眉头却是皱了皱。
“雷婶，很快就要过年了，自行车生意好不？”
“好，当然好了。”
“雷婶，你别哄我了，自行车生意要是好的话，刘德秋能不亲自在这里守着？我看你们的生意肯定不好，你看你，人都瘦了。唉，能不瘦吗？谁想着那么贷款都会睡不着的……”
“余建伟，你想看我们的笑话，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的贷款已经还完了！”
雷琳想着今天就可以还完贷款，看着余建伟硬气地说。
“哈哈哈！刘叔吹牛，想不到你也跟着吹牛了，唉，你们一家人，怎么都是一个德行？”
“你不信算了，懒得跟你说！”雷琳说着，掉过头去，不再看余建伟。
“雷婶，你说，贷款要是到期了，你们还不了，刘德秋会不会坐牢打靶？”
余建伟见雷琳不理他，心里更来气了，直接咀咒起刘德秋来。
“你才坐牢打靶！你个打靶鬼的！我看你们一家人都坐牢打靶！你个打靶鬼的，看我好欺负，不骂你，是不是？你们大家来看啊！这个余建伟过年前就会坐牢打靶！他们一家人……”
“你，你……你怎么跟个泼妇一样？好，好，我好男不跟你女斗！”
余建伟没有想到，雷琳虽然不打人，但是，骂起街来会这么厉害，他慌忙骑着自行车就走。
雷琳见他走了，气呼呼道：“真是人软被人欺！我看你就是讨骂！以后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看你欺负人！”
……
雷琳刚走了会儿，齐德宝到了刘德秋家里。
“齐老板，你来进货了？”
刘淳早在门前盼着有人来进货了，见了齐德宝，笑着招呼道。
“进货了，再不进货给他们送回去，十六的好日子，很多人明天就会买自行车了，断货了，我还不被他们骂死？你怎么也不过我那边去耍了？德秋在家不？”
“在家，在家。哈哈，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来进货了！”刘德秋笑着走了出来。
“其他的批发商今天也来进货？”齐德宝看着刘德秋，笑得嘴巴合不拢。
“嗯，嗯。他们今天也会来进货。”刘德秋笑着说。
“小刘，你说，我们两人感情怎么样？”
齐德宝突然问出一句让刘淳很是惊讶的话：这个来进货，怎么还套近乎了？
刘德秋笑道：“齐老板，你是资金不足，怕他们这次来把我家里的货都给拉走了，你正月里没有货供应给你的代售人吧！”
“呵呵，小刘最懂我的心。小刘，我这次只能进货120辆自行车，我想，120辆自行车，可能连年之前不够卖，你说，到时候你这里要是没有货……”
“哈哈哈！你放心，我这里货源充足着呢！你忘了我进货的时候，家里还有存货两千辆？你看，我家里还有三千多辆自行车呢！”
齐德宝听着刘德秋的话放心了，笑着说：“小刘，说实在话，我真是佩服你的胆量！你说，谁敢像你一样，贷款20万元做生意？我更佩服的是，你竟然算得那么准！这次，我信了，我想，明天和后天，肯定又是销售高峰。”
“只是，出现这次高峰后，下次高峰会是什么日子？”齐德宝说完，看着刘德秋，想探得口风，自己打算在下次高峰的前两天就来提货，这样，不怕货源不足了。
“哈哈哈！齐老板，这次过后，没有明显的高峰期了，真要有明显的高峰期，那就是正月初五、初六了。”刘德秋笑看着齐德宝，实话实说。
“哦？十六过后，没有高峰期了？”齐德宝笑脸瞬间消失，但是，很快又装出正常来。
“齐老板，你也是老生意人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腊月十五以后，进入‘乱水节’了，以后结婚，随便哪天都行，都不用选日子了？”
“哈哈哈！这样啊！你的意思就是，这次高峰期后，进入了销售的稳定期，自行车每天都会很好卖了，是不是？”齐老板脸上瞬间又笑开了花。
“没错，但是，不会像十六这么热销，每天的销售也不会差，估计一个县的乡村，一天销售五十辆以上的自行车，肯定没有问题。”刘德秋笑着说。
“真是这样，那我……呵呵，我跟着你发财，好了，点货吧，我今天要送货下乡呢！”齐德宝吃了定心丸。
刘淳听着齐德宝的话，看着儿子，心里不得不服，只是，他很是不解：儿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他年纪轻轻的，好像什么都懂，甚至都会预知未来一样！
齐德宝这里刚点好货，准备走的时候，菿县的黄老板来了，他这次是从菿县随着车辆过来的。
虽然只是小四轮，但是，看架势，他这次进货肯定不会少，毕竟，单独请一辆小四轮要比托运多出很多运费。
“黄老板，早啊！你这是从你们县请的车吧！”刘德秋迎了上去。
“是呀，是呀，我请一辆车来，也节省了来的车票钱，哈哈哈！”黄老板爽朗地笑道。
齐德宝听了，心里又担心起来：其它县的批发商都用车来批发了，虽然还有几千辆自行车，但是，他们要都是这样一车车地运，自己把这120辆自行车卖完后，刘德秋这里还有货吗？
而且，可是要过年了，刘德秋也不会再去进货了！
齐德宝正打着算盘，刘德秋笑着介绍说：“齐老板，这是道县的黄老板，他也是来批发自行车的！”
“黄老板，这是我们本县的齐老板，他的货已经装好了。”
“齐老板好！”
“黄老板好！”
齐德宝和黄老板互相握手，打量着对方，两人都笑着。
“黄老板，你特地请来了小四轮，这次要进多少货？”
齐德宝看着黄老板，忍不住问道。
小四轮要是装满了，应该可以两百多辆甚至三百辆自行车配件吧！如果其它县的批发商都进货这么多……
齐德宝这样想着，能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