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浓，窗里灯光明。
齐欢把所有灯都打开，请求王朋先别走，陪她……听她说话也行，他答应了，她才去了浴室……浴室门也是不关的。
撩动的水声中，夹杂着她时而轻快，时而慢缓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儿时的事，上学遇到的事，四处游走看到的事，琐琐碎碎，散的不能再散，不可能串联的起来。
也不是一直在说，往往几句话后，遍没了下文，也许会安静一小会儿，也许被哗哗的水声替代，再出声时，说的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总之，气氛显得悠然，她说的也悠然。不需要你一句我一句的答对，也没什么好防备，对方“嗯哦啊”的随口应着，她也不会觉得敷衍。
就这样，一个小时时间很快过去了。
裹着浴巾，赤着双足，齐欢扶墙，一瘸一拐出来。先望过去，人还没走，在桌上摆了一些东西，“你在做什么？”
“你这里东西挺全，已经够用。”王朋在旁边沙发上拍拍，“过来躺下。”
“你还会看病？”齐欢边往这边走边质疑，“不是蒙古大夫吧？”
“看病是不会看的，专业性太强。但小时候调皮，打打闹闹、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王朋咧嘴一笑，“久摔手自熟，就是这个道理了。”
齐欢坐沙发上，侧躺下来，头不敢落下，“把我弄破相了，你负不负责？”
“别想趁机讹我。”王朋转去另一边，蹲下来，按了按她腿部淤青的四周，接着一手托着膝弯，一手抓着足踝，轻轻抓扭，检查完一条又去看另一条，揉压按扭，必不可少，“骨头都没事，但这几处挫伤也够你受的，这几天尽量少走动。”
齐欢支颐看他，“现在才来检查，就不怕我刚刚疼死在浴室？”
“有什么好怕？门不是开着。”王朋拿过棉球，在破皮淤青的部位轻轻涂抹，“望闻问切，学过一些，真的严重，我又解决不了，一定会先送你去医院。”
“不解释的时候，话听着还挺顺耳的。”齐欢嘟囔一声，看着他帮她处理伤口，眼波愈发的柔和，哪怕会疼，她也能忍住不出声。
大难之后有后福，这算是么？
处理好伤口，涂抹上常用的化瘀消肿的药液，也不包扎，任风把药液快速吹干。
弄好这些，王朋取出银针，拿酒精灯消毒后，在她修长的腿上扎了起来。
针的落点，也不全在伤处附近周边，齐欢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腿上的酸胀以及痛感的大大减轻，她还是感受的到的，，“你还会针灸？”
“学过一点。”王朋很谦虚。
齐欢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同，“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生孩子。”王朋认真扎针，随口举了一例。
“我会。”齐欢接的很快，期待看他。
“我知道。”王朋语气平淡，头也没抬。
齐欢情绪瞬间转低，抿着嘴不说话。
扎完最后一针，王朋又帮她按揉了一下腿部，“好了，肯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你想讹我都找不到机会。”
“重点不在那里。”齐欢扬起俏脸。
“美不美，看大腿。”把她腿放回原处，王朋侧坐在沙发上，左手勾住她脖子，手掌托住后颈，右手先在她脸上伤处附近轻轻按揉。
“疼疼疼……轻一点……嘶……那是肉！”齐欢疼的呲牙咧嘴，却又没法躲闪，“你故意的……嘶……可恶的腿控……痛痛痛……对腿温柔对脸残忍……嘶！”
“你废话越多越疼。”王朋没有停手的意思，“想不疼，闭上嘴咬紧牙。”
齐欢照他的话做了，但一样还是疼，只是强自忍着，等待不疼的那一刻到来。
但直到按揉完了，针也扎了，麻痛感还在，她不禁问，“你是不是骗我的？现在还隐隐作痛。”
“哦，是么。”王朋一脸纯良无辜，“但我的耳朵真的不痛了。”
你嫌谁吵！
齐欢觉得他还像以前一样的讨厌，从来没有变过，刚刚一定是他瞎了眼，才会觉得他……还好。
明明是一点都不好！
这样的意见，闷在心里不好，她正要说出来，王朋却把她整个翻过来，让她趴在沙发上，接着也征求她的同意，就把浴巾拉退到了腰间。
她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头埋在双臂之间，身体在微微发颤。她的穿着打扮，一向走的性感火辣风格，清凉的时候占多数，露背装穿了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感到害羞，是第一次。紧张害怕，也是第一次。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摆着是让人讹他嘛！
她心里忐忐忑忑，浮想联翩，本来难以遏制，却让王朋一句话打消的干干净净，“我现在医生，你不要对我打什么坏主意。”
“那麻烦您快点，王大夫！”齐欢咬牙切齿，“我冷！”
她的伤处，其实大半在背部，一大片一大片的淤紫，触目惊心，王朋都不忍心多看，只说一句，“先前出手还是轻了。”
齐欢眼泪一下涌出来，肩膀抖颤起伏。
王朋把一个小布包送她嘴边，柔声道，“咬住了……忍着疼。”
先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齐欢才把布包叼嘴里。
王朋抽回手来看了一眼，皮都没破，不影响干活，甩甩手腕，活动活动手指，再一次拈起了银针。
这次用的时间很长。
齐欢背上布满细密汗珠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她已经不哭了，甚至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帮她把浴巾拉回去，王朋擦擦额头的汗，舒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应该能好一半，我得回去了，不然老师能扒了我皮。”
“拙劣的借口。”齐欢趴在手臂上，微微偏了偏头，“就不信你会怕老师。”
“不是怕不怕的事情，而是有些规矩一定要守。”王朋看看她，“眼中没了规矩，心中也就没了束缚，放任自我的人，下场一定不会好。”
“你是在暗示我……”齐欢咬了咬唇，“……有些事情不可以做么？”
“不。”王朋又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们只需要跟自己人讲规矩。”
说完，重又站起，“我真的得走了。”
“开我的车回去吧，这里打不到车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简单的对话后，屋里安静下来。
齐欢缓缓坐起，伸指勾起浴巾，低头看了一眼，还有伤处没有处理，所以他才说会好一半。
另一半……他不能管，真的会被讹。
松开手，齐欢把手伸向桌上那些摆放整齐的救护用品。剩下的，她得自己来。
包括许多许多事。
他也说了，跟外人，不用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