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哪里那么多的废话!赶紧去金镛城再说!”司马睿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很厌恶地说道:“把李典事的尸体收了送回去,说他意图行刺太上皇后,当场斩杀。让皇上给个说法就好了。”
羊献容有点意外司马睿的做法和说法,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刚好司马睿的目光转过来,看向羊献容的眼光柔和了不少,“请太上皇后上车辇,我们到了金镛城再说,这里人多眼杂,恐再生事端。”
“好。”羊献容自然也不想站在这里,不过她还是要和袁蹇硕说上几句话,“袁统领,跟上本宫的车辇。”
“是。”袁蹇硕正色,也不再搭理张衡,转身向自己的两千人马呼哨了一声。那些人也立刻整肃,跟在了羊献容车辇的后面。
他们人多,形势一下子又发生了变化。之前帝后的随扈人数不过一百余人,再加上后妃们带出来的人,总共也就两百多人。但司马睿他们的人马足有一千人,所以才会有“押送”的感觉。
但现在袁蹇硕的态度很明确,他的两千人就是羊献容的专属,也是要跟着去金镛城的。队伍壮大,气势也起来了。
羊献容坐在自己的车辇里,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但同时又想起二哥羊献康以及这忽然变化的皇权,会不会影响到大哥以及还在泰安郡的父母。
羊献怜的小手拉住了她,有了一点点温暖。
“绿竹。”羊献容向车辇之外喊了一声,绿竹立刻应声跟在车辇旁边行走。“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李明哲的事情,为何他会从北军府大牢中出来?另外去看看蓝筝月如何了?”
“是。”绿竹慢慢退回到和慧珠走在一起,又渐渐退到和芫娘走在一起,再慢慢地从行进的浩大的队伍之中不见了。
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默默地前行,气氛更加诡异。
金墉城位于汉魏洛阳故城西北隅,三国曹魏时魏文帝曹丕在此兴建百尺楼,随后魏明帝曹叡将其扩建成军事堡垒,城小而固,面积也着实不小。他们这三千多人进去的时候,竟然也没有显得特别拥挤。
自先皇司马炎登基后,这里仅仅是作为冷宫和年纪大的宫人养老之地。后来,贾南风被废之后关押在这里,月余后被一杯毒酒赐死。不过,这里一直人不多,甚至显得很是荒凉。
羊献容早就听过这里的大名,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是跟着司马衷一起来,心里也多少有些别扭。特别是当她看到这里的景象,心里更是悲凉。
历史中皇权更迭,帝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对于傻子司马衷来说,或许司马伦也已经是网开一面,留了他的性命。否则,早就杀了吧。
由于张度受伤,张良锄暂时代替他的位置,为司马衷先行去整理他要住的开阳宫,虽然比正阳宫小了很多,但也是金镛城里最大的宫殿。羊献容选了更小的广莫宫,把大一些的金阳宫和大夏宫等让给了十几名嫔妃居住。
看着她们哭哭啼啼的样子,羊献容也是感到了一阵烦躁。这事情就交给芫嬷嬷去处理了,慧珠带着羊献怜先广莫宫安顿,她则带着翠喜和兰香坐在开阳宫中,看着司马衷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竟然还流了口水。
她现在倒是心生羡慕,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还睡得着。
张度支撑着身子看向了羊献容,但羊献容正看着司马睿说道:“皇上和本宫也已经到了金镛城,就不劳烦琅邪王,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嗯,张衡会留在这里守护皇上的安全,至于袁蹇硕……”司马睿也没想到袁蹇硕会带着人跟的是羊献容,而不是司马伦。
“卑职带着人只守在金镛城,哪里都不会去的。”袁蹇硕满脸正色。
张衡不太愉快,因为他应该值守金镛城。司马伦给他的旨意更是要牢牢看管住司马衷,莫要让他有一丝一毫和外界接触的机会。现在,袁蹇硕这样说了,他也不好硬抗,只好先答应下来,然后尽快找人去向司马伦汇报。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袁蹇硕身边的贺久年,心情更加复杂起来。他们都是司马伦的武卫,更是知道贺久年的身份,若是要争斗起来,会不会伤了贺久年,司马伦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关系太复杂了,张衡的脸愈发的黑。
看着这群人都出了开阳宫的门,羊献容立刻命人紧闭殿门,莫要让任何人进来。她则急急地问袁蹇硕:“你之前就没有得到过消息么?”
袁蹇硕苦笑道:“皇后娘娘,你知道是谁传话让我们在校场和北五所待命么?”
“谁?”羊献容心里转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是孙秀。”袁蹇硕的声音不大,但在羊献容的心里犹如一颗炸弹一般炸裂。这人还真是有趣了,被司马伦这样排挤,都和自己结成了同盟,在这样的时刻竟然一声不吭,还把袁蹇硕控制住了。自己这个外孙女的身份在皇权面前是多么的不值得一提。
“孙秀前来传司马伦的话,说是第二日皇上想要到校场看比武,让我们都在这里不要出去,一是要打扫校场,二是要先比试一番。这事情之前有过,卑职也没有特别在意,结果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袁蹇硕神情懊悔,不似作伪。
“你为何要跟着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大晋的皇后,只是……太上皇后,并且随时有可能莫名丢掉性命的人。”在这个时候,羊献容可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地问了出来。
开阳殿中的张度、张良锄、翠喜兰香,袁蹇硕贺久年等等在这里的人统统跪了下来,甚至流了眼泪。袁蹇硕说道:“皇后娘娘,卑职自愿跟着皇后娘娘,因为皇后娘娘把我们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把我们的家人当做家人,卑职就用最肤浅的话来说,您的那些银钱不知道救了我们和家人多少次……”
“可我现在没钱了呀。”羊献容还笑了,很是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