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除夕。
虽说是乾帝登基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可先皇故去不过月余，故而这个除夕并不怎么热闹，一切都是从简的。
许静姝除了立后大典那日外一直都是素服轻妆，因着今儿除夕也算是大日子，故而换上了玄色后袍，一天的祭祖仪式下来，也是很累的，虽不是第一次参加，可这一次到底是不同的，这一次她是主角儿而非配角。
许静姝坐在高高在上的凤座上，旁边是一身玄色龙袍的乾帝，独孤赟，就这么看着，倒是一对佳偶。
下首的大臣男女分席，中间隔了素纱团锦屏风，除了宫廷乐师演奏的清灵悦耳琴声外，连歌舞都没安排，虽不是乾帝授意，但许静姝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是个昏君也不希望有个不孝的名头，更何况，乾帝未必想做个昏君。
今年，虽说各府带了待字闺中的适龄姑娘出席，未尝没存着春后大选的意思，先领着来混个脸熟，可到底时间不对，各府夫人也不是个蠢的，都只带着姑娘们在许静姝跟前见了礼便罢了，如今入宴也都安安分分的。
这般和谐安静的氛围倒是如了许静姝的意，她与乾帝时不时执盏相敬，当然，许静姝喝的是果茶，以茶代酒，图个气氛，而乾帝亦如往常，很是自然的给许静姝夹菜，许静姝也来着不拒，优雅的吃着。
忙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个正经饭食，哪儿能不饿？完全没有身为皇后就该克谨执礼的自觉，而乾帝对她的反应也很满意，不住的夹着菜，自个儿也食指大动，倒是吃了不少。
可以说，除夕夜自个搂席的帝后，他们两个是唯二之人，连众朝臣都很有眼色的没有凑上前去敬酒。
可偏巧，就是有人做了那不识趣儿的人。
贤妃权妙蓉娘娘放下玉箸，笑着告罪道，“皇上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见着这除夕宫宴也太过冷清了些，臣妾倒是有心讨个乖，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可能应允？”
许静姝听闻，也停了筷子，咽下口中食物，接过轻云递过来的茶水，轻呷一口，方才看向乾帝，乾帝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来，只是也停了御箸，接过李路递来的帕子，擦了手。
许静姝见此，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便笑着对贤妃说道，“倒是本宫第一次操持这等宫宴，考虑略有不周，贤妃不若说来听听？”
贤妃再是娇纵，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皇后为难，更何况，皇上还在那儿坐着呢，若非家里逼得太紧，她实在不想出这个头。
贤妃心下不愉，可面上却带着笑，起身微微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谦虚了，第一次操持这等宫宴，便面面俱到，是再周到不过了，旁的不提，单说臣妾这桌上的红糖姜茶就是再细致不过的了，刚臣妾还感动着呢，难为娘娘日理万机还惦记着臣妾自生下小公主后身体虚寒。”
“可不是嘛，臣妾素来喜欢吃什锦珍鸭，臣妾方才可瞧着了，唯有臣妾桌上的是什锦珍鸭，其他的桌上的可都是是炭烤蒸鸭，单是这份细心，就是独一份的呢。”淑妃祝云岫虽不喜贤妃，可奉承皇后娘娘的事儿，她自是不能缺席了的，毕竟她可是将自己归为了皇后一党。
一时间，众命妇们也纷纷应和，皆是称赞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处事周到，不愧为女子典范。
许静姝听着众人的恭维，只是浅笑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在触及自己母亲以及曾祖母等人时，会柔和几分。
乾帝看着桌上的菜色，果然，都是自己喜欢的，尤其那道莲子银耳汤炖的极好，他喝了两小碗呢，清甜适口，并不甜腻。
“难为你了。”乾帝牵起许静姝的手，置于掌中，笑着说道。
许静姝也不忸怩，并没有将手抽回来，轻笑着道，“都是臣妾该做的。”
贤妃的位置在右下首第一位自是发现了帝后二人的动作，心里无端有些羡慕，眼瞅着周围讨论的声音多了，气氛热闹了些，自知时间差不多了，便笑着道，“臣妾叫人排了只舞，想献于帝前，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恩准。”
乾帝轻笑着道，“贤妃有心了，那便叫人上前，朕与诸卿共赏吧。”
贤妃恭敬的行了一礼，“臣妾遵旨。”
而后，贤妃微一示意，乐师们停了演奏，行礼退了下去，宫乐一停，有一群宫女拿着彩扇盈盈上前，中间有一穿天蓝色舞装的女子若隐若现。
“砰”一声鼓声响起，宫女们收扇退下，露出中间那蓝色舞装的女子，面带薄纱看不清面容，但，那舞装虽白绒镶边，可并不算太过厚实，将那婀娜的身段展露无疑，腰间绑着一面精致的腰鼓，脚下踩着的也是一面很大的鼓。
只见，女子轻转皓腕，轻轻击打鼓面，发出轻脆的“砰砰”声，而素白的玉足轻点，脚下的大鼓发出“砰”的沉闷而又大气的鼓声。
婉转腾挪，大鼓和小鼓的声音各有千秋，却又相辅相成，相互应和，构成一曲恢宏大气的鼓乐，而女子的舞蹈既有柔美，又充满了力量感，刚柔并济，很是赏心悦目。
不说乾帝如何，反正许静姝看的极为认真，眼里满是惊叹，就这功底，少说也有十来年的，应是从小练习的，不过女子练舞多以柔美的舞姿为主，很少有人练鼓舞，这姑娘倒是有意思，另辟蹊径，尤其是那下腰，跳跃，偶尔露出的充满力量感的雪白腰线，不得不说，很有诱惑力。
许静姝不经意的看了乾帝一眼，果然，乾帝看的很认真，眼里露出几分兴味来。
一舞罢，女子翻转跳跃，伏身半跪在鼓面上，胸口起伏，微微喘息，看那香汗淋漓的模样，显然也是不轻松的。
“果真极好的，赏。”许静姝笑着道。
乾帝也微微点头，却并没有开口，也没说别的，贤妃心下微松，谢了赏，便让人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