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神情略有诧异，不过很快收拾好情绪，问道：“为何突然想问此事？”
莫吟行没打算隐瞒，桃花眸紧盯程景面庞，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你并非仅仅将宁香当作师尊看待，不是么？”
青年话音落下，程景面色一僵，唇瓣紧抿，并没有第一时间否决。
他盯着身前茶杯中漂浮的茶叶看了许久，最终在它往下沉的时候哑声回道：“是如此，但我也从无任何逾矩的举动，你是如何知晓这一点的？”
事实已经被戳破，程景索性也不再隐瞒，而是大方承认。
莫吟行挑了挑眉，没有将事实告诉他，只是说，他从很多个细节猜到了这一点。
“你也无需管我到底是怎么知晓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以你原先的天赋和修为，不一定非要拜在宁香门下，完全可以去当峰主的座下弟子，可你却偏偏选了她，难道你一开始便对她别有所图？”
听着真相挨个被莫吟行道明，程景静默片刻后，弯唇一笑，可眼中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是，我一开始接近师尊的确是有所图，不过具体原因，我无法告诉你。”
以莫吟行的身份，还没到能够承受真相的那一步。
窗外响起阵阵树叶被微风吹响的簌簌声，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程景端起茶杯递到唇瓣轻抿的声音。
在这种安静中，莫吟行却怪异感受到一股沉闷感。
他如今再去看程景，不知为何，像是隔着很多层浓雾去看他，看不清他这个人。
“好，那你便说说你的过往吧，你又究竟是何人。”
程景听见“过往”一词，神思有些恍惚。
严格来算，他的过往多到他自己也数不清有多久。
可真正能被他认为算是过往的，也就只有和宁香有关的那三段。
他感受着口齿间由香茗留下的清香，眼中却是一片苦涩。
程景极轻的叹了一口气，以另一种形式讲述起了他和宁香的曾经。
“我会如此，主要是师尊和我一个故人在长相和性格上极像，我初识那位故人时，整个人异常落魄，体内实力因为一些原因无法挥发出来，若非是那位故人相助，可能我当时是没法在人界活下去的。”
他还记得，当初修为被封的他差点被一些想要走歪门邪道，以阳采阳的修士们强迫时有的震惊和恐惧。
高高在上了那么些年，让他根本无法体会到世间疾苦，能看见的永远都是好的那一面。
那次若非是宁香助他，他可能已经惨遭那些人的毒手了。
之后的之后，他因为这件事和宁香有了很深的羁绊，被她带回到她所在的邵阳峰，成了她的师弟。
邵阳峰的牛鬼蛇神众多，她每天在应付他们之余，也不忘好好护着他。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早已经对她起了朦胧的情感。
只是这情感还未能开花结果，便在宁天和与宁柔的推动下溃散。
宁香被他们骗到一个极为危险的秘境中，取了她金丹，扒了她一身剑骨，只留一坨烂肉由发狂的灵兽啃噬。
他记得清晰，当他终于找到她尸身时，看着她半张脸都被啃噬掉的震惊和巨大痛苦。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他之前给宁香安排的命运是不对的。
后来，他才会为了她不惜损耗自己的性命，给了她新的一世。
将这些事实改造加工，真假掺半的告诉了莫吟行一部分后，程景继续讲述起他和宁香的“第二次”相识。
“我第二次见她，她正在外面历练，虽是跟着她所待着的峰门众人一起，可却并没有人将她真正当作同门，他们极尽可能的压榨她，却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哪怕她受了很重的伤，和她的一名师妹受了小伤相比，他们也没有选择去问她情况。”
“我那时不甚惹到一头实力很高强的灵兽，是在被灵兽追逐时遇见的她，彼时她自己身上的伤势并不浅，却还是救下了我，只是却因为不明原因忘了我的身份，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莫吟行听到这里有点奇怪，因为他感觉，程景说的第二次遇见，他听着，怎么有点像是第二世遇见。
之前不是说，他已经跟着她那个故人去她在的门派当师弟了吗？
正不解着，就听程景自圆了这个漏洞。
“为了去办一些事，我离开了她所在的峰门，所以后面才会有第二次遇见她的事情发生。”
这一次，据程景所说，在他那个故人身侧待了很久，期间也无数次劝过他那个故人，脱离和吸血蛭一样的峰门。
只是他那个故人心中责任感很强，又十分重情义，根本不肯答应。
程景回忆起他和宁香的第二世，眼中的苦涩更甚。
第二世下的他，换了个可以管教她的师叔身份，本以为可以就此改变她本有的命运。
可原定的命运齿轮却还是在推着宁香往既定的方向去，一切只有过程发生了变化，结果也只是换了个形式，让宁香丧生于灵兽之口。
他也是那次才发现，莫吟行这一环，对宁香来说有关键性的作用。
这才会再次给了宁香第三世，极力促进她和莫吟行的相识相知。
而结果证明，他这次的选择没有出错，宁香的命运，的确被改变了。
可是他，也因为耗费了两次精血，到了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便要回到他本该属于的位置了。
程景阖眸，掩住眼中对宁香的不舍和爱慕，再次睁眸去看莫吟行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
“这就是我为何会执着于拜宁香为师的原因，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并无害她的心思，但对于她，我的确心中是有很复杂的情感。”
这一点，他没必要去否认，也不想去否认。
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在这和她相处的最后时光，他不想遗憾到谁都不知晓他对她的感情。
莫吟行前世今生加起来，对于识人这一点算是精通。
看出程景并没有在说谎。
沉默半响，他又问：“那你为何从未和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