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所有人便见着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陆风吞噬天地灵气的速度竟丝毫不输于锦官城这个伪圣强者。
浓郁的灵气被其吞噬下直接化出了一个浓白色的灵气巨茧，同锦官城所在的血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锦官城此刻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能感应到陆风此刻呈现的这份吞噬，并不是什么邪功一类，而是源自阵法之力，且这座聚敛灵气的阵法波动还带着圣蕴气息，俨然多半也是存着残魂圣蕴助力所成的手段。
加之陆风本身凌驾于天地灵气的特殊玄气，才致使了这份远超于他的吞噬效果。
好在，这纳灵类的大阵对于血气并没有敛聚之效。
‘看你能撑多久！’
锦官城阴怒的脸上闪过一抹嗜血的恨意，眼下他的状态根本无力再去破开陆风的这座纳灵大阵，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来‘分一杯羹’。
索性，他的这座血祭大阵耗时多年，背后布局的可是整片大陆，那海量的灵气是足以支撑他破圣的量，此般程度，就算被陆风抢夺吞噬，理当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反正，陆风聚敛超负荷的灵气入体后，定当会先一步承受不住。
圣品纳灵阵也是有着极限存在的，可不是陆风这般身体强度与实力所能无限制敛聚灵气的存在。
一时间，二人竟是谁也不去理会对方，闷头开始吞噬起来。
那架势，乍一看就好似两头饿了许久的野狗，正在嗷嗷扑食着。
以着一种极其野蛮狂暴的方式，展开着对这片天地的无情剥削。
受二人所成吞噬之势的影响，底下的人就算想干预，也已起不到太大效果，只能竭力保全自我，免遭阵势汲取太多，伤及根本。
轰隆隆——
随着二人吞噬的持续，天际云霄处不时有闷雷声乍响，却不见雷光出现。
那沉闷的动静，就像是整片天地不堪重负下所发出的痛苦哀嚎，叫人听着倍感压抑，内心不住的发慌。
君远山和司御天二人抬头望天，见红黑夜色下的天空上开始不断有细密的灰白纹路浮现，并朝着四周不断扩散蔓延。
一处、两处、逐渐多到数不过来。
待得覆盖满整片天空，视线所及，望不到尽头后，突然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挤压声。
像是万年的地底冰层相互撞击彼此碾碎的动静。
沉闷而又刺耳，听得人后槽牙一阵酸疼。
咔——
倏地，一声闷响，响彻天地。
于陆风和锦官城二人对峙的中央上空区域，一道横贯百里的巨口豁然裂开，漆黑而又深邃。
那是纯粹的虚无，没有任何光线、没有任何灵气，只有原始的冰冷与黑暗。
裂口不断散发出恐怖的引力，开始从陆风和锦官城手中抢夺吞噬起精纯的灵气和血气，乃至一切所能吞噬之物。
霎时间，竟是形成了诡异的三方割据局面。
司御天瞳孔骤缩，望着那如同永夜般横陈在二人中间的深渊裂缝，望着那撕裂破碎边缘不断溃散着灰白色尘埃碎片，并在悄然扩张着深度，不由满目惊恐：“空间……裂了！”
“停下！你们快停下！”
“再吞噬下去，这方天地定要被你们压榨得破碎不可！”
古往今来，类似眼下局面的情景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甚至时至今日，大陆上很多死寂之地，依旧存着此般漆黑的裂缝，那都是上古先贤们战斗所留下的空间破碎痕迹。
也是他们对这片天地的破坏。
乃是不可逆的存在。
饶是姬氏一族擅长着复灵之道，有着修复山河之能，如眼下这般的裂痕也需耗时几十上百年，才能得以将之修补完全。
而就算补全，这片区域数百年内也很难再恢复得了往日的生机，将会沦为一片毫无灵气滋生，毫无生命痕迹的死绝之地。
“迟了……”
君远山眼中满是怆然绝望之色。
他感知的距离要稍远一些，足足感应了前方近百里空间内的景象，可堪无一不是充满了毁灭气息，单是空间裂痕便不下七八处，整片天地都陷入了坍塌的边缘。
灵气枯竭更像是瘟疫般蔓延，感知中存在的一处山野灵泉，此刻已是不剩半点灵蕴，里面的灵虾尽皆浮在了水面，此般情景下，不出多时，那灵泉怕就会发臭腐朽化作一潭死水。
本郁郁葱葱灵气十足的森林，此刻也失去了生机，繁茂的枝叶明显都褪了翠丽的色泽，变得死气沉沉，一副随时会枯萎的势头。
沿途的飞鸟走兽尽皆像是生了场大病，虚弱的匍匐着，各别有灵性的感应到自己的家园正在被摧毁，更是惊吓的蜷缩在石块下，不断的抽泣。
君远山非常清楚，如今这片天地正在迎来的浩劫，远不止他所感应到的这些，锦官城谋划多年，布局五域的血祭大阵发威下，其他各域内的场景恐怕也绝不会好到哪去。
就算二人就此罢手，这片大陆被摧残至此，怕也会迎来很长一段灵气衰竭的时间。
毫无疑问，修行界是再难回到往日光景了。
甚至于，今后很漫长的岁月里，魂师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与资源去触及半圣层面了，更别提是更高层面的伪圣乃至真正的圣境。
陆风自然是听到了司御天的叫喝，也深知天地环境在他与锦官城对峙中所面临的崩塌局面。
可。
他已是无力扭转。
准确的说，此刻的他已是完全身不由己，除了一味的同锦官城抢夺天地灵气，尽可能让对方没有足够灵气供给而导致破圣失败外，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经过长时间的吞噬下来，他烙印在骨骼中的圣品纳灵阵已几乎快要达到饱和。
这部分灵气他虽然能予以调用，用作实力的突破，可奈何，他自身实力也早已达到了瓶颈。
因为将自身血脉献给江若云用于治伤的关系，他饶是体内灵气充盈，乃至快要到爆体的程度，都依旧冲不开实力境界的桎梏，跨越不上更高的修为境界层面。
随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依旧迅猛的涌入四肢百骸，冲击着纳灵阵的极限，外溢出来的那部分灵气涌入他体内，让他只觉四肢百骸经络血脉都面临着快要被强行撕裂的剧痛，整个人都犹似快要裂开一般。
他清楚，这是灵气饱和，即将迎来爆体的征兆。
死亡，就在眼前。
‘一切，就要结束了……’
陆风不后悔挺身做这一切，心中的那份仁义让他无法规避这样的事情，只是多少有些不甘，不甘之余，还有着一份浓浓的亏欠与愧疚。
他今日之举对得起天下所有修士，唯独对不起答应江若云好好归来的承诺。
也对不起那些还在等着他的红颜知己。
“不好，他快到极限了！”
司御天脸上满是惊色，绝望的望着上空陆风所在灵茧剧烈震颤，面临崩盘爆炸的景象。
“老陆！师傅！”
唐元、叶梵、乾芯、邵阳等人听言纷纷意识到局面的严峻，一个个眼中止不住的忧色与痛心。
“太好了！他快不行了！”
反观血族这边，锦官栢等人一个个尽皆开始猖狂大笑起来，恨不得立刻瞧见陆风不自量力的爆体而亡。
陆风艰难支撑着，耳中传来外界喧嚣的动静，内心浮现浓浓的遗憾。
他这一生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做……
还未寻得自己的父母，还未有机会看到书老复生、还未有机会帮清河宗、青山剑宗彻底屹立世间、还未有机会去接回若水、还未有机会看到一众弟子成才……
抛开这些遥远的事情，就拿眼下而言，未能手刃锦官栢为江若云报仇，未能灭杀月焱、王崇虎等有着仇怨的敌人……
云云种种，皆是遗憾。
可这似乎也正是人生最精彩之处！
若是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能如约而至，按照计划去实现，那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且行当下！
才是人生真正该走的道！
一时间，陆风念头豁然通达。
脱离开这份玄妙的顿悟，心境为之豁然升华不少。
内视己身，发现对于体内磅礴的灵气都不禁有了更高层面的掌控，丝丝缕缕似都能随心所欲的调遣起来。
然。
掌控归掌控，实力境界带来的桎梏依旧存在，身体也逐渐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往日云烟，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
濒临爆体的那刻。
一声焦急凄切的呼唤兀自从远处传来。
“风哥哥——”
陆风认出是江若云的声音，下意识还道乃是自己濒死前出现的幻觉。
但仅是瞬间，浑身却是不禁一个激灵。
这是真的！
江若云真的自道域界地赶来了这里。
“不要——”
陆风几乎是以着最后的余力嘶吼出的这两字。
但却已然无力阻挡。
江若云自出现的那刻，便毫不迟疑的朝他所在冲了过来。
远处的锦官城意识到一股不安下，刚恢复提升的实力猛然一掌探出，血祭大阵的威压直冲江若云而去。
虽不知江若云为何冒死冲来，但直觉告诉他，若是不干预，怕是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
他的这股攻势虽然震退了江若云，甚至几乎将江若云整个身子都轰得散架，但却仍旧没有能阻拦得了后者的靠近。
江若云于被震退的那刹，不顾伤势，猛地强行扭转身子继续前冲。
迎着双阵对峙下已经达到极度可怕的威压震慑，强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飞跃而至。
闷头闯入陆风所在灵茧的那刻，其身已是遍体鳞伤，浑然不输于陆风此前所承受的凌迟之刑，无尽的鲜血自其身流淌，却不阻其脸上的那份坚毅。
“风哥哥！”
江若云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三分嗔怒与指责，但更多的还是爱与心疼。
“你若死了，叫云儿怎么独活！”
陆风见江若云决绝神色下，周身燃起重重血雾，浓郁的血气正在蒸腾而出。
瞬间意识到江若云所要做的事情，脸上的愧色骤然化作无尽的痛苦与害怕。
“不，不要——”
陆风的声音近乎哽咽沙哑到了极致，眼中江若云惨淡的面容逐渐放大。
浓郁的血气将彼此相连。
一股血浓于水的熟悉气息重新没入自己体内。
那是他灌入江若云体内的那股血脉之力！
陆风心中的念头得到证实，湿红的双眼布满绝望苦楚。
“云儿——”
随着血脉之力重新回归，江若云周身气息彻底失衡，再也扛不住此刻身处的这份恐怖威压。
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瓦解消泯。
“风哥哥~”
“不要为云儿所难过，云儿以后就同乔姐姐一样，以魂灵形式陪着风哥哥……”
江若云的身子随着声音的落下彻底消散，成片的血雾齑粉之中，一个灵蕴小团缓缓浮现。
陆风顾不得桎梏松懈下的境界提升，急忙将之敛聚入怀，护住其最后的这一缕残魂。
泪水，已是止不住的挂满他的脸庞。
天魂境九息！
天魂境十息！
半圣！
积蓄多时的磅礴恐怖的灵气犹似冲破堤坝的洪水，势不可挡。
陆风的修为境界以一种极其恐怖的势头攀升。
转瞬已是跨入半圣之境。
随着体内萦生圣蕴的那刻，无形之中一股晦涩的天地伟力没入陆风脑海之中。
一些奇怪的记忆自发性的从魂海中浮现。
久远到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感受着脑海中的种种，陆风不禁失神在了当场。
脸上的神色随着记忆的深入，接连变化，说不出的怪异。
整个人似受到了什么惊人打击一般，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甚至是……挫败。
体内圣品层面的纳灵阵仍旧在疯狂的汲取吞噬着天地灵气。
锦官城感受到一股难言的死亡威胁，眼中满是不甘。
半步！只差半步，他便有自信跨入真正的圣境！
若是能再给他半日光景，他定当能顺势突破。
可眼下，陆风节节攀升的气息，让他不敢再有半丝放任的念头。
直觉告诉他，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给他人做了嫁衣，让陆风先一步踏足圣境。
那届时，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一念至此，锦官城咬牙中断了突破行径，调动体内破圣的那股磅礴之力朝着陆风一掌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