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暂时去住小公寓，周末才回来住，那江依依和楚陶然便也不急着回南郊，悠哉悠哉地在休闲区翻发型参考。
时尚杂志手里过了几本，除了着名大牌的，明文近期竟也触及了时尚领域，里面花花绿绿，算是图文并茂，可惜就是不知所云，看来大多是虚张声势的凹造型，正经的尖端设计师倒是连个访谈稿都约不上。
“我不喜欢这个。”
“哪个？”她凑过去，楚陶然的指尖是个中规中矩的偏分男士发型，她道，“是挺一般，但你可以把后面稍稍留长一点，然后前面层次多些，稍微加点卷……”
说着她抬眉看向楚陶然的脸庞，仔细一计量，伸手在他下颌骨上捏揉了一下，说道：“相信我，我说得准没错，如果想染，偏棕的颜色比较适合，里面深外面浅，这样好看。”
楚陶然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头发。”
“嗯？”江依依吃惊，“在法国也没做过吗？”
“剪短或者微调就行了。”他道，“做头发的时间太长了。”
她回忆一番，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朴素，我当时毕业，七点钟要去学院门口集合拍毕业照，整个院的女生都使尽了浑身解数，即使是戴着学士帽，但发型上还是各种花样，各人有各人的花招，我们宿舍那时可是5点就起床做头发了，发卡都精挑细选。”
“嗯，你编了两根三股辫，很长，染了一点黄色，很显眼，落在粉色垂布上。”
“哈哈哈，那时候特别好笑，我嘴上说不在意，还挖苦前天晚上就开始敷面膜的蒋酥，然后和邵思琪练了一晚上编发……”她话音一顿，看向了楚陶然，“你怎么知道我毕业的情况？哪里看到的？”
“好巧，姜教授正好那天有事去C大。”
“什么？”她蹙眉，“我彻底换了个发型，姜教授也能把我认出来？从一大堆学士服里？”
“是我认得出来。”
她伸手拍了拍楚陶然的肩，道：“应该的，不然你凭什么是我丈夫。”
“可惜你C大毕业和A大毕业，我都没去看过。”
“没事，校庆就下周了吧，我们反正一起去，到时候……”
“哎！江江！我感觉像两三年没见过你了，干什么去了啊，今年我就没在柏岛见过你，要是……”嘉贝直接绊倒了一张椅子，停在五米开外，收着声音，“……楚先生好。”
“你好。”楚陶然目光扫过去，有印象。
江依依看过去时心中正是雀跃，许久不见嘉贝了，还有点想念他的聒噪。
“只要陈雨薇的手伸得够长，那我是真没必要去柏岛打工，那里哪里还缺人。”
嘉贝动作很乱地摆正椅子，到他们这边坐了下来：“是啊，你什么时候去杀杀她的威风？感觉整个柏岛就她们部门独大了一样，整天趾高气扬的，上次汤总把我指到她们部门，陈雨薇对那些新实习生真的是颐指气使，我这好歹还是个老人呢，陈雨薇就让我自己校对。”
“你有新作？”
“没啊，上个月不是刚被你劈头盖脸地骂过吗，我是给几个新人写了序。”他熟练地自茶几上拿了包零食来吃，“你打回来的那份大纲我改了一版新的，我觉得新的这份挺不错。”
“每次你一说‘挺不错’，我这心里立马就咯噔一下。”
嘉贝不由地哂笑：“我都是去给新人写序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也没几年好写了。”
楚陶然在旁看染发色卡，搭配得特别不适也只好看着。
“你是想转型？”
“想过，但不行。”
“怎么说？”
“我的读者就是追着我的青春校园的，我要是改头换面，就跟把他们都抛弃了似的，我做不到。”
江依依手上一松，神思忽然泠泠一震，抬眼望他道：“林嘉北，这不会是你的创作初衷吧？”
嘉贝抬手拍了怕自己后脑勺，冰蓝色的头发在他指尖交错，饱和得像是能把颜色染在那常年打字的手指上，腕上露出雪白，竟似一种孤高。
“卖文为生，谈什么初衷呢。”他道。
江依依抽走了楚陶然手里的色卡，丢到了一边去，但注意力还在嘉贝身上：“那你有把你的想法跟汤小柏说过吗？”
“不值一说。”他蹭过发端，挥扬了手臂，指尖只残留了一点冷淡的蓝色，目光触及不受重视的染发色卡，倾身拿了过来，“谁要染发？”
“他。”
嘉贝咧嘴，嗤笑一声：“切，有我给你参谋怎么了？谁还比我了解，你什么样子，就跟我是专门要害你似的……”
江依依没应，嘉贝说了半天才堪堪停住，从荧光黄色的色卡上迟疑飘出了两道目光，瞧瞧一边正襟危坐的楚陶然，又看回了江依依，态度端正了很多，语气也忽变客气：“……真是楚先生？”
“我没必要当着他的面胡说八道。”
嘉贝的目光往她旁边平移几寸，然后果断合上了色卡，道：“我什么也不懂，我先走了。”
“你坐下。”
楚陶然忽然这么强势一句，江依依都有些怔忪，但她也从没见过嘉贝能坐这么利索，令行禁止，像楚陶然手上有他开关似的。
“楚先生，您说。”
江依依往椅子里面挪了挪，眨眨眼睛，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乔惜的毕业论文，是研究你的早期作品？”
江依依足足花了半分钟来让大脑接收这句话，笑得太急，喉咙还呛了一下，笑得缩腿在椅子上左摇右晃，一头乌黑卷发尽情散动，如挥毫墨迹，从椅背到扶手，无一处不染上她的笑声。
没笑完，那边楚陶然朝嘉贝道：“你觉得像话吗？”
“啊？她真写了？！”嘉贝大皱了一张脸，比谁都苦不堪言，“不至于吧，这不是非让我丢人现眼吗？我除了批判，没其他研究价值，现在的学术门槛已经低到了研究‘嘉贝’的地步了吗？”
说着他看向了同样是文学院背景的江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