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低头，林静涵左右看了一番，再也不管之前还无比心爱的铜钵了，掸掸衣服，起身离开了。
听见脚步声远去，江依依立时从厨房探出脑袋来，顽劣笑道：“真的，我可没胡说八道。”
“小白书桌上还放了个兵马俑。”
“这不太好吧。”江依依梗着脖子缩回去，“他就这么闲吗，还带着你妈逛古玩？”
“可能是我妈拉着小白一起去的。”
江依依临时捆了水仙，出来说道：“算了，别把小白给带坏了，清明或是五一的时候，接咱妈来D市吧，江小彬还挺舍不得走的。”
楚陶然朝葱茏的院子眺望，说道：“我们从小家庭变成大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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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消散年味的D市重现了激进的摩登气质，也不知被什么给带动，江依依本来状态清闲如养老，这一下飞机，不由自主地就脚步飞快起来，像在追赶未命名的进度，与别人的皮鞋声比赛。
楚陶然向来是有自己的节奏，看江依依一下飞机就像醒了个彻底，恨不得去柏岛边加班吃晚饭的样子，使得江彬不得不背着满满一书包的作业，小跑追在她后面。
“今天家里来客人？”楚陶然问。
“没啊，你约了人来？”
“我也没有。”
楚陶然拉住她胳膊，发觉她的小臂肌肉都紧实了起来。
“那你这锣鼓喧天的架势是要上哪儿去？”
“回家啊！”江依依皱了皱眉，“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飞机餐难吃吗？当然是回家吃好吃的了，我都饿死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蜜桃味的果冻，也就这个果冻还行，楚陶然没吃，她就放自己口袋里了。
“那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点吧。”江彬耸起肩膀往上颠了颠书包，“南郊还有好远呢。”
江依依立刻过去勾住了江彬脖子，笑嘻嘻道：“那我们去吃汉堡！”
楚陶然把她抓回来：“你今天已经吃过很多炸鸡了。”
她撇撇嘴，不提了。
楚陶然清点了一遍行李，下令道：“谁也不许瞎吃，路上有家东北菜馆，我们吃过了回去。”
江依依眼睛一亮：“我想吃大骨头，还有酸菜炖粉条！”
“行，你想吃什么都行，以后我给你做很健康的汉堡，你少吃一点油炸食品。”
江依依吸着果冻笃笃往前走，听了这句回头道：“那不行，健康的东西就等于不好吃的东西，你想，但凡是个正常的食物，哪怕是苹果，那也称个‘甜苹果’‘红苹果’‘青苹果’，只有一无是处的，实在没法提了，才被冠以‘健康’，我就一直怀疑，可能‘健康’在这里的意思是跟饿肚子比较的，相对饿着伤胃来说，还是吃了那个难吃的比较健康。”
江彬默默跟在他们后面，暗自瞟瞟楚陶然听了这一篇歪理后的阴沉脸色，其实如今的江依依已经是很节制，要是楚陶然早回来几年，恐怕就能赶上他们姐弟俩整个周末都足不出户，一日三餐点快餐外卖，从炸鸡到烧烤，从奶茶到可乐，甚至是学区公寓楼下的铁板烧，江依依都有会员，除此之外，超市的休闲食品区，江依依哪怕是闭着眼进又闭着眼睛出，也不会漏过任何一个薯片或爆米花的口味。
他们的冰箱可以空空如也，但零食柜子必须满满当当。
就这过去与现今的变化来看，江彬从实际考虑，觉得江依依已经算得上脱胎换骨了，然而还是有些跟不上楚陶然精益求精的步伐。
他要江依依不吃，但江依依最多只能做到少吃。
“你很快就会被我比下去了。”江彬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江依依嘴里含着果冻，鼓腮回望他：“谁？”
“你。”他把书包背得稳当又端正，“我可比你听话多了。”
江依依敲了一下他脑袋，气了一路，等出来坐上汽车时，江依依终于想到了一点，勾回了江彬的脖子，说道：“没用，我不麻烦人帮我写作业，我还是稳赢。”
这回换楚陶然气了一路，直到三人到了东北菜馆，他硬是把酸菜炖粉条换成了猪肉炖粉条。
在菜馆吃得差不多，楚陶然先去取车，江依依便与江彬围着残羹继续吃，其实早就饱了，但精神被生理惯性盖过，人就坐在饭菜面前，不吃就是浪费，那坐着坐着，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拾碗筷。
“我们以前真的特别穷，你知不知道？就我读研那会儿。”
这种粉条平时还真不容易买到，好像也只有在东北菜里畅快地大炖一场，就恍然有了其他灵魂，普通的红薯淀粉竟变得滋味浓郁。
“知道。”江彬噘嘴嗦粉条，唇边沾了汤汁也浑然未觉，江依依看见了也不告诉他，偏就好玩地观赏着。
“你知道个鬼。”就他们两个人，江依依便直接端了那半盘地三鲜过来，随性拨到自己碗里，像吃饭一样大口往嘴里塞，又忽然觉得咸得慌，把楚陶然座位上的半杯柠檬水拿来全喝掉了，这下觉得自己实在是撑得彻底。
江彬嚼得慢了点，看江依依在对面挑茄子吃，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茄子的吗？”
“对，但这个里面的好吃，都不像茄子味道了。”
江彬噗嗤一笑，脸上难得的孩子气起来：“你说茄子长得很凶恶，像要打人。”
“本来就是嘛，黑乎乎的，哪里有个正经蔬菜的样子……”她忽然抬头，目光扫向江彬那边的菜式，“你今天吃蔬菜了吗？你这小孩这么又不爱吃蔬菜了……”说着，她把剩下的小半地三鲜又放到了他那边去。
“吃这个，把这盘吃了，别光吃肉，我跟你讲，营养不均衡会让人变丑的。”
江彬本来也不挑食，只是近来随着身体的拔高，格外爱吃肉，蔬菜便不怎么顾得上了。
他也把锅包肉推到江依依那边去，说：“那你吃这个，你要多吃点肉，你越瘦越难看。”
江依依一呛，瞪他道：“我永远都不可能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