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听到开门声，推开复习资料，眼睛里跃然一片欢欣，但打开书房门的时候，特地正了正神色，但在他看到把下一周的饮食物资摆在桌子上的楚陶然时，整个人又彻底冷硬了。
“怎么又是你？”
“她开会，走不开。”
江彬走过去一看桌上的东西，就皱了眉头，想对抗楚陶然，但又吃着他买的东西……
看着楚陶然外衣里面的毛衣，江彬记得这一件，上次江依依坐在沙发上，在一家男装官网找了一个多小时。
江彬越看越不舒服，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回了书房，还把门给锁上了。
楚陶然看了一眼江彬紧闭的房门，拿着食材，去厨房摆弄了。
江依依之所以走不开，是因为正在应对汤小柏对软糖小姐事件的追究，这要是在其他情境里，江依依插科打诨也就过去了，但这一次，汤小柏莅临了她的办公室。
他再次向江依依强调了远离纠纷的建议。
“你是一个作家，要保持一些神秘感和高深，从楚陶然到软糖小姐，你次次搅和进去，这么爱凑热闹，还和网红有什么区别？”
“那也不能知道了也任其发酵，就让它越走越偏，无论是作家还是网红，总要有些社会责任感和对自我的忠诚吧。”
汤小柏盯着她的眼睛，说：“不掺杂私人感情？”
“呃……这说明我有情有义。”
汤小柏低头叹了一口气：“听储筱望说了吗？”
“说什么？”
“现在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在@你，为性侵害，为经济纠纷，为女权，为同性恋，为家庭暴力……”
“这是在干什么？”
“都快把你当警察或是慈善机构了，都希望你能为他们发声，然后汇集舆论力量，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些都是无法一一辨别真假的东西，请求帮助的人所提供的事件可能是真实的，也可能就是他胡编乱造的，也许有的人就是想蹭你的热度，你帮他们说话了，他们觉得你是应该的，你没出声，他们反而会辱骂你虚伪，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但要是真的是身处那种矛盾或是艰难之中的人，有些也确实是走投无路……”
“江依依，你知道有些善良是多余的吧。”
汤小柏抬了头，严肃地盯着她。
江依依没觉得是自己善良，仅仅是“性侵害”三个字就让她无法沉默。
她知道，这对有些人来说，不是“伤害”二字可以简单概括的，而是一种绝境，在这绝境里殉葬的，是残酷的无助。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余的善良。”她说。
“前提是，不是用来做蠢事。”
她低头闭了闭眼睛，与其说是感觉到了迫不得已的屈服和顺应，不如说是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于微薄。
太容易被其他东西限制了。
“那就只能保持沉默吗？那还有什么意思？”
“储筱望会开始用你的微博账号发布一些科普，女权也好，家暴维权也好，校园暴力也好……总之，说一些正确的话，但不参与在事件里。”
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惜也很敷衍。
江依依还想再问一次——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就专心写作吧，清高一点，不要什么事都管。”
————
江依依刚走到了小学附近的公寓楼下，楚陶然就打电话来了。
“我就要到了。”
“嗯，我看到了，在便利店带一瓶醋回来行吗？”
“哪种醋？”江依依转身又从楼梯上下来，往隔壁的便利店走去。
“你喜欢的醋，或者江彬喜欢的醋。”
“哦，那我研究一下。”
江依依挂了电话。
楚陶然收起手机，一回头，看见江彬正端着水杯不满地瞪着他。
“怎么了？”
“我姐姐是给你使唤的吗？”
江彬极爱在“姐姐”前加个“我”字。
“我就是喜欢使唤她。”
“你根本就不是个好男人！”
“那什么样的人是好男人？”
“一心一意对她好，不麻烦她，不辛苦她，时刻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楚陶然一笑，在江彬面前心情极好地蹲了下来，悠然道：“谢谢夸赞，我会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的。”
江彬生了气，把茶杯重重搁在料理台上，粗硬的眉毛一皱，便向楚陶然左脸的方向袭了一拳。
楚陶然只微微一偏头，身形未动，发丝微动，瞬息就握了江彬的手腕。江彬人不大，却是有几分蛮力，楚陶然挑了挑眉。
“干嘛，咱家少林寺啊？”江依依手里握了两瓶醋，两只脚互相踩着在门口换鞋。
楚陶然和江彬立刻各自收了手。
楚陶然站了起来，江彬端着茶杯回书房继续写作业了。
江依依扫了一眼江彬掩上的门，被自己长靴上的绑带磨得没了耐心，干脆席地而坐，坐在了自家门槛上。
楚陶然过来与她一边坐着，把她的腿搬到了自己的腿上，帮她一点一点地解。
“怎么一下买两瓶？”
“我喜欢香醋，你喜欢陈醋。”
“那江彬呢？”
“他随我。”
楚陶然点点头，问：“明天回S市，带上江彬吗？”
“不了，等他考完试，拿到三好学生之后再说吧。”
江依依凑过来，倚在了楚陶然身上，说道：“三三啊，我求你了，明天就给我加药吧，不多吃一点，我回家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不行。”
“这也太让我焦虑了。”
“我叫什么名字？”
“楚陶然。”
“嗯。”
江依依眨眨眼睛，在他怀里叹了一口气：“楚陶然……”
“嗯。”
“楚陶然……”
“我在。”
“算了，不加就不加，药吃得慢一点还能省钱呢。”
楚陶然对她的觉悟很满意，江依依手里拿着两瓶醋，楚陶然抱着江依依，把她放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自然地拿走了她手里的醋进了厨房。
“好香，是不是螃蟹？”江依依闻到了鲜味。
“你今天早上的快递。”
“谁寄的？”
“汪亦非。”
“哦，那书店老板啊，我送你的几本画册孤本，就是跟他找的……那春节得给他回份礼，欠着人情呢。”
楚陶然一掀开蒸锅，鲜美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小白那天，为什么要给你介绍汪亦非？”楚陶然回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