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姐，下大雨了，记得把窗台上的仙人球收进去，不然又要死了……”
仙人球。
江依依丢了手机，就赤足往床下跑去。
“妖妖！”楚陶然赶紧抱住她，把她按在床上，但江依依挣扎得厉害，就像要跟楚陶然玩命一样，脸上全无情感。
“我已经把仙人球移进来了，不用去……”
江依依动作一僵，缓了几秒，又开始激烈挣扎了起来。
“那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挣扎停住了。
“来，穿件衣服。”楚陶然给她把针织外套穿上，然后抱着她往阳台走去，地板的角落里，两排大小不一的仙人球，排列得整整齐齐。
个头不一，但位置准确。
江依依翘着手指，指一个数一个，一本正经算了半天，转着脑袋小声地困惑：“少三个。”
“在厨房，我带你去。”
牵着江依依一路往厨房去，楚陶然不时地回头看她，发现江依依一直是面无表情的，只是一旦雷声一响，她就胆怯地看楚陶然一眼，往他身边靠一靠。
他记得，江依依以前是不怕雷的。
他曾经为着江依依打雷的时候还待在树上，着急地训过她。
到了厨房，江依依看见了那三个盆栽，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拿起了一个小盆子，仔仔细细地盯着看，嘀咕道：“都在维及办画展了啊……”
楚陶然落在江依依身上的影子，豁然褪去了颜色。
哄着她睡着后，楚陶然对着天花板眨眼睛，然后翻身从床上起来了。
拉开阳台上的隔帘，他打开了阳台上的灯，两排仙人球在地上投下参差的暗影，落地窗里是哗啦哗啦的滂沱大雨，四周环绕的玻璃，都变得淋漓模糊，仿佛和这夜色纠缠得没了形态，被这严寒冷酷的冬夜，一并溶解了。
拿起地上的一个小盆栽，楚陶然把它倒过来看了看，洒下了些沙土，但盆底的漏水口依然是一片土质。
楚陶然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纤细人影，拿过旁边的小铲子，抵着仙人球与沙土接触的地方，把整个植株和土壤，与花盆分离开了，抽出了一个残缺的圆柱形。
一开始需要很大的力气，但松动之后，顺利得有些不自然。
随着流出来的土质，一个黑色密封袋掉了出来。
楚陶然拿在手里一摸，就知道是什么。
他看了看这两排仙人球盆栽，把阳台上仔细清理干净。
清洗完之后，楚陶然上床拥紧了江依依，带着半身的冰凉，冰得她有些醒了，但江依依还是往他怀里钻。
她哪里精明，不过是个聪明的傻瓜。
“……你去哪儿了……”江依依下意识嘟囔起来。
“没离开过。”
江依依皱了眉，像伤心了，又像是困惑了。
“奶油蘑菇汤不好吃，那明天换成紫菜蛋汤好不好？”
她舒展了眉头，和软道：“好。”
————
花酒终于在雨声减小的时候，把课件改到了自己满意的程度，合上笔记本时，圆满地呼出了一口气。
从椅子上站起来，腰酸背痛得明显，她不禁羡慕起沈清玦来，篮球教练真是一份对身体大有裨益的工作。
花酒好不容易可以睡觉，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哟，花酒？”
“有病是不是，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好意思打扰别人？”
沈清玦一阵缺德的嬉笑：“反正对你都是打扰。”
“知道还烦我干什么，有事没事？明天我还有课呢。”
“你陪我说会儿话行不行，我想和人聊会儿……”
“你怎么了？”
“我伤心。”
“得，你难过着，我先睡觉了。”
“花酒，别这么绝情行不行……”
“有什么好伤心的，毁容了还是破产了？要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伤心？行了，别没事找事了，想想你有什么，别老纠结那些没有的东西，地球上这么多人陪你一起活着，谁不是带着缺失的，不都活得人模人样吗？”
沈清玦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别把我当江狐狸，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我没安慰你，我是在嘲笑你。”
“行，嘲笑还差不多。”
下一秒，沈清玦就飞了一句“再见”过来，然后电话就挂了。
花酒看着通话记录，这样的电话，已经不知道接了第几个了。沈清玦总是半夜三更地打来，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挂了。
就像翻过了好几座大山，终于赶到了期待已久的集市，但只踏足了一步，就背上行囊回家去了。
再见面时，谁也不会提这些没头没尾的电话。
窗外的雨声终于停歇了，离天明只有寥寥几个小时，花酒睡意全无，床边就放着三盆仙人球。
明明圆滚滚地可爱，却浑身长满了长刺。
————
“林嘉北是谁？”
“是谁？好耳熟啊……”
江依依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吃泡面，终于吃到了心心恋恋的味道。
廉价的垃圾食品，但给她带来的快乐简直无与伦比。
“这么好吃？”
“你尝尝……”江依依挑了一塑料叉子，捧着泡面桶殷勤地伸到了楚陶然面前。
楚陶然皱着眉看看红油味精汤里拖拽出来的泡面，塑料叉子上汇着一个个红色油圈，皱了皱眉，张口吸完了这一叉子的面。
“好吃吗！”江依依一副亟待认可的样子。
“……”楚陶然只觉得香精太过，食材品质上毫无可取之处，“一般。”
“那你下次尝尝干脆面，有个牌子的奥尔良鸡翅味特别好吃！”
“……”楚陶然尝过了泡面，已经对干脆面也失去了兴趣。
望着江依依吃得呼啦呼啦的，觉得自己的奶油蘑菇汤输得很没道理。
“林嘉北给你寄了一个快递。”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见是一个男生的名字，就问一问。”
“可能是某个书迷，我搬家前，老是收到陌生人的快递。”江依依看他一眼，“你最近怎么回事，敏感得有点过分了啊？”
“因为他的备注是——致我最爱的依依宝宝。”
江依依呛了一口泡面，肯定地说：“我绝对不会有这样恶俗的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