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吗？”嘉贝靠在门上，穿得像一个铠甲战士。
江依依佩服极了那一头明亮蓝发，衬得他难得严肃的眼睛，也像在发射蓝光。
陈雨薇回头的动作有些僵硬，动了动嘴角：“林先生怎么来了？新书销量很好呢……”
“我怎么来了？我来江责编办公室，需要提前给陈编辑打申请吗？”嘉贝单手搭在门上，脸摆得臭臭的，“这架势，可见江责编之涵养。”
江依依认识嘉贝这么久了，第一次听他说了一句人话。
他竟然还会说人话。
“外面等我吧。”江依依说了一句，没必要让人家一个作家与公司的编辑结下梁子。
嘉贝哼了一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只要确认他坚持柏岛就行了吗？”江依依问道，手里的签字笔闲闲敲击着仙人球花盆。
“不止，还有一系列的相关细则……”陈雨薇冷硬的眉毛狠狠皱了起来，“我整理给你的文件你花几分钟好好看一下会死吗？你既然这么不情不愿消极怠工，还不如就自己请退，没有金刚钻，还非往瓷器活上凑！”
“陈雨薇，长达十六页的文件，我一个看文字的人都没耐心看，真的拿着这个去和楚陶然确认，他大概就是真的确认不和柏岛合作了。”江依依把自己说笑了，拿着仙人球花盆，在桌上敲了敲。
陈雨薇看着江依依手上把玩，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很是气不过了。
她走上前去，劈手夺了江依依手里的小花盆，扬手就摔在了地上，声音尤其地响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楚先生不过是被你这虚情假意的外表蒙蔽了，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他是对你青眼有加，你就是一个提不上嘴的小编辑，人家才是声名鹊起的大画家，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江依依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见沙发旁，花盆和土壤碎裂一地，仙人球的根茎还连在沙土上，看上去浑圆又蠢笨。
“你过分了。”她望着陈雨薇傲慢的脸，周身散发了寒气。
陈雨薇不该，摔她的花盆。
“整个公司，谁还比你更过分？”她冷笑道。
“请问我过分什么了？我是为柏岛上班，并不是为你陈雨薇，我江依依什么时候上班，来公司做什么，一年休假多少天，没一个是你有资格管的。你说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我今天倒要问问你，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三番两次在我的场地上撒野，平级还对我指手画脚吆五喝六，是谁给你的底气？还是说你陈雨薇的为人，就是凭着这遭人鄙夷的素质到处跑来跑去吗？”
“你做得不对我还不能说了吗？！嘴巴长在我的身上，我就是要指责你！我不仅要指责你，我还要骂你！你不就仗着几分姿色在汤小柏面前耍手段吗？！我是遭人鄙夷的素质，那你又是什么？你不要脸！”
“啪！”
江依依打得不留情面，抬手就扯住了陈雨薇的衣领，直把她拽到面前来对视，手腕痛意丝毫没有在乎，一字一顿道：“‘血口喷人’这四个字，我不介意亲手划在你的脸上。”
陈雨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江依依的眼睛不见色彩浓丽的狠意，可即便如此，单单是被如此看着，就让她觉得窒息。
陈雨薇乍然抖了抖，脸上泛起了如烧的痛意。
江依依松了手，把陈雨薇往后一带，江依依潇洒地把右手插进了裤子口袋。
“你素质真的太差了，自己不行，还要污蔑别人。”她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我倒是无所谓，你造汤小柏的谣，他是上司，你的上司，你有点分寸，别自己把自己给消灭了，让我好笑一场。”
她无意给陈雨薇指点迷津，只是也实在不想损及汤小柏的声名。
陈雨薇青着脸没说话，高跟鞋走得急躁，这就开门出去了。
她走之后，江依依心疼地蹲下来看着碎裂的花盆。仙人球一定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根须扒着沙土，还是安静。
找了一个塑料袋，江依依把沙土和仙人球装了起来。
有人进来打扫过后，江依依把嘉贝叫了过来。
“找我什么事？”她问。
“有空没？请你吃个饭。”
“嗯？”
“朋友开了一家餐厅，还不错。”
“没空。”
“客气什么，就是家常菜，听说糖醋排骨是拿手的……”
“你这头发哪儿染的？”
嘉贝从肩上勾起一缕长发，拿到眼前看了看，笑道：“怎么，被我的绝美发色种草了？”
江依依摇了摇头：“不，是排雷了。”
嘉贝冷哼了一声：“你这头发一看就是从没染过的，几十年一个发色，你不觉得无聊吗？”
“我最近想染一下了，想要一个奇怪的颜色。”
想要那种改头换面的感觉，那种内外都神经质地统一起来的感觉。
“我上次那个又红又粉又金的颜色挺适合你的，这样吧，要不咱今天去试试？”嘉贝的脸上骤然溢满了兴奋与激动。
江依依想了想，不行，明天还要去江彬的学校，顶着一头奇怪的颜色，太不礼貌了些。
“我再考虑一下，真要去染的时候，再请你推荐一家靠谱的店。”江依依把装仙人球的塑料袋放进包里，“行了，你自己玩吧，我下班了。”
她要早退去买个新花盆了。
“这么早？喂，五点都还没到……”嘉贝看到江依依的手，皱了一下眉，“手腕怎么了？出血了。”
江依依随意扬了扬右手，看着嘉贝定定道：“教训陈雨薇的。”
嘉贝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尚在流血的手，江依依正不甚在意地拿面纸随意擦拭着。他咽了咽口水：“那陈雨薇……是不是已经上救护车了？”
江依依望着他温柔地笑了笑，声音比表情还要温柔：“你知道殡仪馆是干什么的吗？”
嘉贝一点也不想请江依依吃饭了。
“我觉得等你有伴侣了，很可能会家暴伴侣。”他中肯道。
江依依擦完了手，就真的离开办公桌，往外走去了。
“哎，我有个花边新闻，关于你即将负责的大画家，超级劲爆。”
江依依的脚步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