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用道具……哈哈，还给我用药，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三个男人，前后都是血……”
江依依呼吸困难，明明在马路边这样空旷的环境里，整个心却像被逼进了死角，一只恶心的狰狞手掌，狠狠攫夺她的呼吸。
“他在犯罪。”
“嗯，是啊，我告诉他了，我本人就是证据，除非想要我和他鱼死网破，那就从此之后，再也不要纠缠我了。”
“那他放手了吗？”
“他说玩我玩腻了。”李婧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怀孕了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他开学前来找我，拿着我的视频，说就一次，我和他做一次，他就再也不会来了。”
“你他妈傻啊？！这种话能信吗？！”
“我没信，拒绝了。”李婧雯偏头看向江依依毫无血色的脸，江依依的眼睛里，同时照出一张同样毫无血色的自己，“可他强暴了我。”
“报警，李婧雯，这不是感情纠纷那样不痛不痒的小事，他在犯罪，性虐待，性侵犯，不，强奸……你应该报警，妈的，这种人渣，该判死刑……”
“我不能。”李婧雯温柔至极地摇摇头，“但凡我奶奶知道了一星半点，她就活不下去了。”
“你奶奶应该知道她孙女的委屈要如何……”
“没用的，道理是道理，可现实就是，我这样的人不为社会所容。”
一根针狠狠扎进江依依的胸膛，“社会所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鼓起勇气真的如局外人说的那么容易，悲剧就不配叫悲剧了……
马路上空无一人，对面的C大也是黑色的影子，有如群山里的无声孤寂，苍凉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了。”江依依低声说。
“是啊，我这样的人，苟延残喘罢了。”
江依依看向李婧雯，眼里复杂涌动，问：“不在意吗？那些性伤害？”
“被捅第一刀的时候，生不如死，后来脸皮就厚了，生活到了某个地步，就会知道什么自己拿不起，就不能放在心上。以前每次之后，他都会哄我，对我好上一阵，就是在那些时候吧，我的羞耻心被他捅烂了。”
“婧雯……”
“想想也没事，不过是一个男人的生殖器而已，只是看到你，不该疼的地方又疼了起来。”
麻木，都是用抵死惨痛换来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心脏早已千疮百孔，汩汩流血，连绷带都懒得给自己绑了。
“那次之后呢？他这次是真的不再纠缠了吗？”
李婧雯沉默了。
他不会吧，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自己就再无光明的日子了……
“给他打个电话。”江依依把手插进口袋里，说道。
“什么？”李婧雯迷蒙地转向了她。
“告诉他，”江依依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铅笔，挑在指尖转动，“就说你打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什么？！”李婧雯的声音走调得厉害。
“他肯定不答应，那就正好和他谈条件。他有父母吗？让他想好了，考虑考虑自己的父母要不要孙子，也不介意捅到他父母那里，你别怕，他肯定是不想的，只要他不想，就不会真到他父母那里去，这种不会被验证的狠话，就使劲撂。我替你想过了，这个孩子留不住，我们养不起，也没地方养，就算这孩子出生了，孩子的处境也是艰难。这是客观的分析，但毕竟怀着孩子的不是我，我没那份连着心跳的母爱，就给个实在的建议而已，要不要狠心，你自己做决定。你看啊，总归是要伤身体的，不如让那人渣吐出一点实在的，凭什么咱们在这儿受苦，他哪儿滋滋润润高枕无忧的？我们至少要争取到一个保证，你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以后滚远点。”
铅笔跳动了一下，江依依熟练地接住：“那人绝对不会答应把孩子生下来，孩子一出生，就等于明明白白通知他，那些视频从今以后都没用了，我们这边孩子都生了，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还会怕你一个视频威胁？真敢把视频丢出来，他也是把自己往监狱里送。我跟你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我们在学校里，这就是一层防护，他如果动了狠心，要用武力，手也不一定伸得进来。你看啊，在安全的情况下，我们这边再找个时间告告他全家，交不起抚养费就滚进去坐牢，挺好，他暂时不敢把你怎么样。去，打电话去，别藏着我们的计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和他说明白，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猜这个人也没什么脑子，你一说，他很可能就唬住了，和你在一起都没考上大学，脑子肯定不行。电话还没挂，他都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去想，肯定就威逼利诱你去打孩子，孩子生下来对他就是个把柄。自私的人只在这方面想得明白。他说打掉，那我们也接受，给钱就行，虽说这么个人渣，说不定没几天就又死回来了，但没事，我们先把意外怀孕这一关给过掉，他杀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专心搞他了。”
江依依偏头，撞撞李婧雯的胳膊：“喂，听进去没？别犯傻啊！”
“我们？”李婧雯眼里闪烁着泪光，大段的嘱咐，只有这两个字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尖。
江依依把自己和她划在了一起吗……有一个人，愿意站在自己这样的人身边了……
“别谢我，说不定以后你会后悔今天打掉孩子，那时就会恨我入骨了。”未来的事情谁都不能预料，这么危险的事，江依依也明白自己此时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撇清关系，一但有一天东窗事发，江依依自己绝对不会全身而退。
事关别人一生的事，她本不应该提建议，未来一旦事出意外，江依依百口莫辩。
况且，既是手术，必有一定的风险，江依依是把自己放在悬崖边了。
这一次，她是主动跳上了李婧雯这条水漫了大半的木筏子。
“不会的，我不会的……你救过我，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之前说的算数的，任何事我都肯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