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你看，头还是连着的呀！”江依依阴森森望着少年，冷笑，“方便帮我把手机捡过来吗？我想看看它还有没有生命体征。”江依依指指两米开外的手机。
男生低了头。
“我家里穷，手机是我爹卖了家里最后一头猪换的。”江依依眼睛眨都不眨，手臂向后撑在跑道上，仰头望着眼前这个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男生。
“……”男生把手机捡回来，小声强调，“你先看看哪里伤着没。”
“喂喂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屏幕上亮亮的光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明晰。
“啊，没事，刚刚手机没拿稳……不行……我还是很不想理你……你再给我发几个红包我才能好受点……”她懒懒散散坐在跑道上，两腿交错着支起，大爷一般打电话，把男生晾在了一边。
他一声不吭地蹲着，大气也不敢出，时不时用护腕擦额头上的汗。
江依依说得眉飞色舞，旁若无人聊了五分钟。
挂了电话后，她把手机伸到男生面前：“你看。”
红色的手机壳上一道黑色的裂痕自上而下，触目惊心。
男生赶忙开口：“我赔你。”
“不用，一个手机壳而已，家里再卖一只鸡就行了。”江依依笑着说，转而看着男生的眼睛，“你打篮球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是来巡查的老师。”
“所以你就准备用球砸死老师？”
“不是不是……不小心……脱手了……”男生避开她的目光，头埋得更低了，“对不起，手机壳会赔你的，会……会给你买个好的……”
“看来是怪我手机壳没买好，质量太差，不禁摔。”
“不是不是……”他连说了好几个不是，嗫嚅半天，小声开口，“你们家不用卖鸡的，困难的话就要好好省着。”
江依依忍笑，虽说莫名其妙被砸确实心里不快，但深更半夜也没想怎么为难他，自己确实也没哪儿伤着，除了屁股跌得有点疼。
她纯粹是想出口气，眼睛瞟到了滚在一边的篮球。
“哎，我逗你玩的，没什么大不了，我爹我妈现在已经能吃上干净的米饭了……能把篮球借我看一下吗？我还是第一次摸篮球，村子里没这个。”江依依面不红气不喘，说得自然无比。
“你等一下。”男生愣了一瞬，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匆匆跑去把篮球捡了回来。
江依依等男生返回，把手背上的淡淡青紫伸到他面前：“手机壳我就不计较了，但你看我的手受伤了，还跌了一跤，裤子也脏了，我心里实在不平衡，你能理解吧？”
男生认真点了点头。
“那篮球借我投着玩一次行吗？”
“行啊，可你的手……”
“没事。”她诡异一笑，一把抱过少年的篮球，直接抛出了操场四周的绿色铁丝网。
刚好这面铁丝网之后是一片山地，幽深的草丛像一张黑色的巨口，瞬息之间吞噬了篮球。
篮球销声匿迹。
男生目瞪口呆。
“没事学弟，天亮了就能找到了，明天晚上还能接着打。”
她拍拍手，大步走开。
男生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情混乱。
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江依依望向他背后的篮球场，那幽黑深处什么也看不清，漆黑之中，她却仿佛感受到了一道扼喉的视线。
————
一个周日的傍晚，江依依照例去参加校学生会新闻部的例会，地点定在行知楼，与谭香分居于C大的前部和后部。
校园卡余额不足，乘不了校车的江依依一路步行过去。
这次是新闻部和新媒体部合开例会，各部门招新已经完成好一段时间了，这次例会正好加强部门间的熟悉和团结，也方便日后的交接与合作。
“哟，你今天来挺早啊！”焦客在讲台上检查会上要演示的PPT。他做事谨慎妥当，用PPT前一定要先过一遍流程。
“想又帅又有才的学长了呗！”江依依不理他的讽刺，一反往常地讨巧道。
焦客和江依依同是大二，但江依依听多了学弟学妹叫他，最近就也跟着“学长学长”地叫起来。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焦客穿着灰色的修身衬衫，身形一顿。
江依依笑得极其奸诈。
接下来的整个例会，焦客都没有再出言挑衅。
除了今天请假的人，两个部门里来参会的大一差不多四十多人，为了起到促进大家相互了解的目的，焦客在讲台上鼓励新生们上台自我介绍。
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青涩未退，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怯场得很。焦客带动了半天，台下一片死寂，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去。
江依依原本正坐在后排和新媒体部的部长团聊八卦，但发现冷场，朝焦客挥了挥手。
“那既然大家还比较腼腆，就让我们新闻部的学姐先来打个招呼吧！”说完，焦客带头鼓掌。
江依依穿着一件亮黄色T恤，搭一条淡蓝色碎纹短裙，裙子的网纱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她梳理的发型是一个俏生生的丸子头，碎发卷曲着散布在前额和耳朵四周，清新俏皮。
她走上前接过焦客的话筒：“小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新闻部的一位副部长，名字很好记，叫江依依，‘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现在是大二，在文学院。你们怎么称呼我都行，叫我学姐也行，**姐也行，江依依也行，但千万不要和刚刚站这儿说了半天的学长一样，他专给人起难听的绰号，不知道是什么疾病……”
“哈哈哈……”下面发出欢笑声。
“哪有！学姐是我们新闻部的门面！”坐在后排同是新闻副部的仇畅很给面子地起哄，带得前面的大一也瞬间活跃了不少。
“Iknow。”江依依高冷接话，然后猝然咧嘴一笑。
气氛热了不少，焦客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能够在校学生会里遇到你们，我非常开心，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一起成长，一起收获。最后分享一句话和大家共勉，‘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江依依带着轻微的抑扬，一番话讲得真诚无比，说完伸手要把话筒还给焦客，但又突然缩回来，眼睛亮闪闪，“哦！我差点把正事忘了！”
大家本已经准备好鼓掌了，一时凝神注意。
“我最喜欢出去玩了，你们一定要常常找我玩啊！”
焦客也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我真同情你们，有这样不正经的学姐！”
江依依蹦蹦跳跳跑下讲台，带着一路欢笑回到座位，继续和后面的大二学生聊八卦。
接下来气氛好了很多，继江依依之后，一些大一新生也做了自我介绍。她听了几个，很快就没了兴致，自我介绍的风格要么中规中矩，要么过于冗长，大一的新生，很多东西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
“你们部门有招到一些特别有意思的小孩吗？”她问新媒体部的部长王雅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