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来的目的似乎很单纯，沈半夏不想老太太过年都不安生，亲自跑到门口看了会儿，发现他们就是想到师府来过年。
按理来说这个要求不过分，老太太在师府住宅这边，二房就算是分出去了，但嫡母在这里，过年的时候还是应该过来的。
不然传出去，可能还要被说一声不孝。
但沈半夏知道，她这个祖母现在是巴不得看不见二房的人，眼不见为净。
本来刚分家的时候，老太太对二房的态度还没这么差，全是二房这一年自己作的。
二房想进来，但门房按照老太太的命令，不放人。
二夫人明显想闹，声音都大了几分，奴大欺主的话都说出来了，说的门房大冬天的脑门全是汗，却还是拦着，不放人。
沈半夏叹口气。
就在她准备出去帮这些人解围的时候，严鸣轻轻拉了她一下，阻止了她的动作。
沈半夏正想问他怎么了，余光看到一道身影走到了大门处，定睛一看，发现是家里的大管家。
沈半夏：“咦？”
严鸣低声说道：“之前母亲离开之前，我看到母亲吩咐了大管家几句。”
沈半夏耳朵好，听得见那边双方的谈话，虽然大管家声音不是很大，也不影响她距离这么远偷听。
等听完了大管家对二夫人说的话之后，她表情微妙了几分，转头看向严鸣，问道：“母亲……有点狠。”
严鸣挑眉。
沈半夏又看了眼那边，表情两极分化的夫妻二人，以及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小少年，啧了一声，拉着严鸣往回走。
等离开大门后，沈半夏才压低声音对严鸣说：“我那个好二婶，居然在外面用师家的名义放高利、放印子钱。”
高利贷这种事，其实在哪个朝代都是违法的，不分古代还是现代。
这个朝代也是如此。
而官员乃至官眷论罪时会翻倍。
师家这样的背景，嫁到师家来的女子自然不会是那种目不识丁的，也就是说二夫人完全是明知故犯。
沈半夏有些咂舌：“这才出去多久，就缺钱到这种程度了？”
说着，想到什么，狐疑地看向严鸣：“这种事，你没做吧？”
现代高利贷都能把人逼得家破人亡了，古代更是不遑多让，一笔债还能滚几代，父死子继源源不断，恐怖得很。
做这种事的，可以说就是在吸人血吃人肉，还要把人家的骨头嚼碎了咽下去，半点良心都无。
沈半夏知道二夫人品性稍稍有那么一点瑕疵，但在师家这样的家风影响下，坏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底线应该还是有的。
但没想到，这件事上她还想错了。
只能说，二夫人在师家的时候，还是收敛了。
沈半夏想到刚刚二夫人苍白的面色，还有看向她那个二叔时心虚又害怕的眼神，估摸着这件事她那糊涂二叔又是个不知情的。
这丈夫当的，啥也不知道，被枕边人瞒的死死的，要面子结果里子面子全没了。
在师家的时候，有师夫人在上面压着，也没短了二夫人吃用，二夫人出身也不差，应该犯不着做这事。
但出了师家……
要是二夫人回头说她是被师家逼得，沈半夏肯定会给她一耳光。
严鸣倒是不急不缓：“我不差钱。”
沈半夏想了想，也是。
虽然不知道严鸣的钱到底哪里来的，但是他明面上从来都没遮掩过，想来也是不怕查的。
沈半夏叹口气，说道：“缺钱也不能干这种事。”
严鸣笑了笑，看向沈半夏的眼神分外温和：“夫人放心，为夫定然不会。”
他若是想走这种方式谋取利益，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瞧着像是来钱多，实际上在严鸣看来，实在是有些蠢了。
直白点说，他手里握着不少人的阴私，随便拿出一件运作一二，就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得到大笔的钱财。
脑子长在头上，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摆着玩儿的。
他不用，不是他不会用，只是暂时没那个必要罢了。
夫妻二人回到老太太身边，沈半夏温声对老太太道：“祖母放心，二叔跟二婶已经回去了。”
即便沈半夏没看到最后，看那夫妻二人如今的情况，躲着这边还来不及。
至于回去之后，夫妻二人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争吵，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沈半夏无关。
这个小插曲之后，除夕夜就没出别的意外了。
师承望与师夫人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笑着将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给了沈半夏。
按理来说，出嫁女就不会再有压岁钱了，但夫妻二人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还是给沈半夏准备了压岁钱。
在发现对方也准备了压岁钱之后，丞相大人与自己的妻子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师承望看着沈半夏，语气温和：“即便出嫁了，你也是我师承望的女儿，现在是，以后也是。”
师承望这一枚压岁钱，其实就是给沈半夏安心的。
师夫人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摸了摸沈半夏的背脊，十分自然地将剩下的几枚压岁钱送给在场的其他几位小辈。
包括严鸣。
一视同仁。
这种压岁钱当然不是拿来用的，就是一种吉祥寓意。
不过，师清夏竟然也给沈半夏准备了一枚，这倒是让沈半夏有些哭笑不得：“姐姐这是想做我长辈了？”
师清夏轻咳一声：“我以为……总之，你收着吧。”
沈半夏知道师清夏是以为今年师夫人与师丞相不会给她压岁钱。
没想到夫妻二人都准备了。
而等到沈半夏与严鸣回到明芳苑的时候，师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鬟拿着一个荷包送过来，沈半夏有些不解，可那丫鬟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抿唇笑着离开了。
待到打开荷包，沈半夏看着荷包里的两枚压岁钱，怔愣片刻。
严鸣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沈半夏抬头看他，有些无奈，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给，这是祖母给你的。”
严鸣看着手心里的铜钱，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