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栖看着眼前一脸不爽的儿子，人生中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什么？”
若昂羞于再次开口，上前先是狠狠踹了一脚莫君栖的书桌，嗫嚅着双唇，用愈发大声的声音说，“我说，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去学校吗？我去！你们安排！听到了吗？！”
几年前若昂还在为这个事情和莫君栖闹了个天翻地覆，说自己这辈子绝不可能和那些同龄人社交做朋友。
现在却跑来主动提了。
很奇怪，莫君栖把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为什么他现在感觉自己的情绪复杂的很，明明应该高兴啊。
他的儿子在那个女孩的作用下，终于准备自己走出来了，可为什么他那么心慌？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成功了 ，是若昂经历了什么吗？“若昂，你还好吗？”
“什么？！”若昂突然拔高音量，眼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如同平时倨傲优雅的狮子被激怒后，忽然露出尖利的牙齿，“什么什么我还好吗？我就得不正常？！”
“还是说你在小看我？觉得我克服不了，会退缩？”
若昂身心扭曲的那一年，就是自己与母亲双双被绑的那一年。
心理承受还脆弱，思想也稚嫩的他，那三天见证了那帮人惨无人道的行为和语言。
血腥，暴力，混乱，肮脏，不顾人伦，不顾道德。
母亲拼死护着他，被抽打，被灌药，甚至差点被侮辱。
孩子的心里防线就是这样崩塌的，所以本身就有潜在性反人类性格的若昂彻底扭曲了起来，留下无法被抹灭的阴影和伤痛。
从那时起，他就拒绝和一切陌生人沟通，甚至拒绝他们的靠近，也就是越长大才越没有那么偏激......
莫君栖瞧着在他面前还是一点规矩没有，无法无天不可一世的样儿，觉得自己想多了。
若昂现在怎么可能有事？他开心的可以立马飞起来，只是他不想在莫君栖面前表现罢了。
拜托，他的克莉丝曼，他养了十年的人，心惊胆战捧如珠宝的小人，说她还是有一点爱他的。
这比若昂七岁时得到克莉丝曼还要心花怒放！甚至现在身心都得到了17年来的第一次的满足。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莫君栖垂眼，努力抑制嘴角上扬的弧度，“你的洋娃娃也一起？”
若昂瞬间炸毛！不知是否是莫君栖的错觉，他的卷毛瞬间就立起来了，很是气急败坏，“不一起你觉得我待的下去？还有你不许叫她洋娃娃！只有我能叫！”
“嗯。”莫君栖气定神闲。
他是故意的，谁叫这个叛逆的儿子私下从来都不对他有好脸色，还那么的放肆，所以故意逗了他一下。
一时的气愤过后，若昂觉得他和莫君栖真是合不来，又上前一步踹了一脚书桌，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一群臭虫！一群臭虫！马上就要见到一群和他同龄却智力低下的人了，还是一群！”
“真烦人，那种人有什么好交流的，有什么好做朋友的，朋友哪有克莉丝曼重要？”
现在偶尔出去接受莫君栖给他安排的课程，其余时间一直待在他们的小天地里亲密，拥抱。
只有他和克莉丝曼，这生活可美妙死了。
直到若昂絮絮叨叨的声音消失不见，莫君栖这才放下钢笔，像是筋疲力尽般躺在靠椅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忽然，他用手腕遮住了自己的眼，然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自己身价大涨，公司发展的愈发好，仕途再怎样顺利，他也从未这样舒心过。
顾文说的对，他就是机器人，因为他的心早在自己的妻儿双双出事时就好像已经不会跳动了。
反正他是听不到。
甚至觉得经常浑身冰凉，每每自己想要倾诉，或者找一个肩膀依靠时，妻子都不在身边，孩子还被病痛折磨。
孤独。
是莫君栖这十多年来体会的最深刻的一种情绪。
位置身处越高，他才发现自己越是一个人，喜怒哀乐皆无人倾听，也不能说给其他人听。
他必须保持高大神秘强大的形象。
年年，我好想你，我现在就想见你。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讲。
“青松，备车，我要去找她。”
————
夜晚，洛挽在餐桌前根本插不上手。
平时她都是负责布菜给若昂，而若昂再喂进克莉丝曼嘴里的，可现在她是一动也动不了。
“曼曼，吃胡萝卜，对眼睛好。吃鱼，是你最喜欢吃的鱼头附近的肉，刺都挑好了的，你小心一点抿。蔬菜，吃蔬菜。”
“都得吃，都得吃，什么都吃才什么都会补。”
若昂今天特意让洛挽把厨房里做的菜各式都拿了一份过来，因着前两天克莉丝曼没有好好吃饭，他誓要把这两天的量都给她补回来。
若昂这时才把一只虾剥干净，准备等她咽下去再喂给她，可余光却看见克莉丝曼嚼了一半就不动了，“啊～咽下去了没？怎么腮帮子都不动了？”
说着就把手擦干净，抬起她的下巴就想去掰克莉丝曼的嘴。
“唔嗯。”克莉丝曼偏过头躲过去，直往若昂怀里钻，嗲着声音哼哼唧唧。
“怎么了？嗯？突然撒娇。”若昂心里美死了，但还是担心克莉丝曼。
她扭扭捏捏的不给若昂看她，就是一直用脸蹭着他锁骨处，手搂上若昂的腰，轻轻晃着。
可爱死了。
“我吃不下了，你今天喂的太多了。”克莉丝曼整整半个小时嘴都没有停下来过，只要上一口一咽下去，若昂就夹着下一个食物送到了嘴边了。
第一次，她觉得吃饭是个很忙的事情。
若昂微窘，懊恼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茬子事情，立马抚上她的肚子，细细感受了一下，“真的哎，已经是圆鼓鼓的了，好可爱。”
唔，像克莉丝曼一本漫画书里吃饱了就打滚的猫。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的就去拨弄她的头顶，想象着那里有一个软弹毛绒的猫耳。
好像上次就打算买，只是转头忘了。
这次是真的不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