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与段德的君子之约
早已淹没在时光长河中的大教，在偶尔溅起的几朵浪花中，倒映出了隐藏在深处的些许隐秘。
一面古朴大气的天碑，淡淡的混沌气缭绕，分明的棱角，粗犷的线条，烙印人首龙身图案，背后代表大道本源的八种玄奇卦象。
这分明就是伏今再熟悉不过的伏羲龙碑，并且是完整时的模样。
而在人首龙身碑的一旁，还有一块粗粝的石台，像是黄泥堆砌的一样，刻印人首蛇身图案，有大道痕迹在交织。
伏今在地球上收取残碑时，曾见过模样相似的石台，只是当时力有未逮，白白错失了收走的机会。
那是女娲道石。
伏今神色凝重，翻开了古籍的下一页，看到了记录在其中的内容。
这两件对他来说作为祖器一样的神物，并未被该教所拥有过，只是其创教祖师在一处古迹中寻得有关混沌之道的修行法门时，在其中发现了这样的大道印记，之后开创大教，也将印记一同保留了下来。
在该教走向繁荣的一段岁月中，又在久远前的某处神魔战场中，寻得了与印记相似的半块龙碑，便将之奉为圣物，一直保存在了教中。
直到后来衰败，一切都被万初圣地所得。
“难道先祖也曾经行走过混沌体的道路？”伏今面露沉思。
作为天生与万道相合的体质，混沌体能不受在世大帝的影响，与天心印记相合，证就大帝绝巅，这种体质任何人都会心动和眼红。
最为人所熟知的，自然是狠人大帝，她所创下的法，能从后天蜕变，生出神胎，化作混沌体。
伏羲大帝有过这样的想法与念头，并创出相应的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可惜，据古籍中记载，该教祖师所得到的法门残缺了大半，像是被人刻意毁去了一样。
“万初圣子是想从山洞中的古字内容中寻得线索，找出该教法门的来源，好借此寻找到完整的混沌之道修行法门？”
伏今心中猜测，思路正确，但设想有些错误。
万初圣子破解古字，更多的是想寻找到《羲皇经》四极卷的完整版本。
这一秘境修行的古经残缺，连累他的修为也受到了影响，这才查找古籍，寻找到了该教遗址，又派出亲信四处寻找能够破解古字的人物。
“如此说来，那半块龙碑，真在万初圣地的碑林中了？”伏今将净室中的所有古籍收起，走出了大殿。
说不得，又要行一回梁上君子之事了。
但这次的目标，可是一家东荒最为古老的圣地势力。
思忖再三，伏今决定冒一次险，而且这次是为龙碑寻回残缺部位，龙碑一定不吝出手。
纵身化作一道青虹，伏今寻找到了最近的城池，确认了如今所在的位置，又向着万初圣地山门的方向而去。
不久后，他来到了万初圣地外，一座修士聚集的城池中。
作为天下间有数可以称得上“圣地”的势力，万初圣地比之大教太玄门，又是另一番气象。
没有多么雄峻的山峰和秀丽的景色，更多的是一片片古老的宫观建筑，隐于山野之间，显得质朴无华，毫不起眼，却又暗藏自然道韵，被缕缕混沌气息遮掩，似在演化开天辟地前的场景。
遥遥望去，大片宫观顶上的万丈虚空中，似有似无的浩瀚威压气息释放，抵挡了所有敢于窥探的目光。
远古圣兵。
万初圣地虽然并未出现过大帝，甚至是准帝级的人物，但却曾走出过数位远古圣人，底蕴深厚，在所有的圣地中，实力也仅次于那拥有帝兵镇压的寥寥几家。
“跟随这些人一起拜师，再设法慢慢寻找？
“还是简单一些，孤身潜入其中，找到残碑后直接离开？”
以伏今的性子，其实更想按照第一种办法来，但无奈丽城的大帝寝宫不知何时出世，他心忧其中的混沌石，只能选择更粗暴一些的方法。
做好了决定，伏今自然不愿意在耽搁，打算先去看一看万初圣地外的地势阵纹，但就在他准备离开茶楼的那一刻，不远处的几声议论，飘入了他的耳中。
“听说了没有，昨天夜里，有人差点潜入了万初圣地中。”
“原来你也知道了，据我大伯家的堂兄的师父的表侄所说，那人不是差点潜入，而是已经进入山门，甚至还盗走了某件神物。”
“原来是这样，我说圣地怎么连远古圣人的兵器都祭出来了。”
......
伏今收起了离开的心思，静静听着几人的议论。
不仅是他，茶楼中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落在了几人的身上。
有人潜入圣地，这可是件大事。
还盗走了神物，这更是能惊掉人下巴的丑闻。
“真得有人盗走了神物？”楼上一角，有人明显不信。
这可是存世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圣地，底蕴强大得吓人。
如果真有神物丢失，怕是立刻能将整个中域翻个底朝天来。
对于这样的怀疑，先前那位有亲戚在万初圣地并爆出猛料的大汉，立刻梗着脖子道：
“你知道什么。
“那家伙可是在圣地外打了个直通里面的盗洞，真真正正潜进去的。”
见这大汉说得有模有样，不少人信了几分。
“那为什么圣地没有大张旗鼓地搜寻？”先前那人被呛了一句，立刻追根问底。
大汉听到这话，也有些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一旁又有人开口，引来了所有的目光。
在众人注视下，这人缓缓说道：
“那人盗走得也不是什么不世神物，而是万初圣地一位已逝大人物的尸骨。
“埋葬在坟冢中的先人尸骨被人这么在眼皮子地下盗走，事情传出去，万初圣地怕不是要沦为笑柄？”
盗尸？
“这不就是一盗墓贼吗？”立刻有人反应了过来。
难怪挖得洞连圣地中的高手都瞒过去了，合着本就是行家里手啊！
“圣地是否沦为笑柄我不知道，但你区区一介散修，敢在这里造圣地的遥，怕是要免不了沦为笑柄了。”楼梯上一名年轻人走了上来，目光如刀，落在了先前道出真相的那人身上。
这人看到年轻人身上的衣服时，脸色大变。
“万初圣地弟子？”
“不错。”年轻人冷冷一笑：
“本门失了宝物，看伱知道得不少，那就跟我回门中一起说道说道吧！”
这人神色难看，但咬了咬牙，居然撞开了茶楼窗户，化作一道赤光远去。
年轻人身形不动，把袖一挥，一道金色神光飞出。
呲啦。
那道赤光连同其中的人影，当即被斩为两半，血溅当空，尸体掉落。
“祸从口出的道理，各位应该都明白吧？”年轻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过来，目光所过，众人纷纷退避开来，不敢再说半句。
伏今看着飞溅的血液，神色微动。
等到盛气凌人的年轻人离开，他离开茶楼，向着尸体掉落的方向而去。
出乎预料的是。
没有尸体，刚才喷洒的鲜血，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而且，他从那人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正常修士所有的旺盛血气。
“道宫神只？”伏今似有所悟。
而在离此不远的地下，一座新近开辟出来的暗洞中，一名身材臃肿的胖道士满脸怒气，骂骂咧咧：
“敢坏道爷的好事，道爷就让你们沦为笑柄。”
......
伏今暂时留在了城池中。
尽管有万初圣地的弟子不时出面，惩戒那些“造谣者”，但被人盗走先人尸骨的事情，还是被不知什么人给捅了出去。
就连其他圣地的弟子，听闻了这桩消息后，也纷纷赶来，凑在城池中兴奋打听起来。
在面对这些人，万初圣地的弟子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断短短数日的功夫，整个东荒都知道了万初圣地的丑闻，一时间引来不少人的嘲笑和围观。
“张兄，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你就放我进去看看那盗洞呗，就看一眼。”
“姓李的，我是万初圣地的弟子，和你不熟，你再敢辱我师门，我跟你拼了。”
“诶，张兄别生气，上次我还卖给你难得的救命灵药，救命之恩你都忘了吗？”
“一株还不到百年药龄的灵药，被你吹到了三百年，骗走了老子大半的家当，你也配说恩情。”
叮咚铿锵，一阵兵器撞击声响起。
伏今的身影在这些看热闹的人群中，毫不起眼，不断行走在万初圣地的外围。
他不是为了寻找盗洞的出口，而是想找到那个盗尸的人。
相似的手段，相似的行为。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此人应该就是段德。”伏今心中有谱。
或许，可以合作一番。
“阿嚏。”同样混迹在人群中的一名圆脸小修士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想念道爷？”
一连寻找了几天，伏今有了怀疑的目标，他看向了山下不远处的圆脸小道士。
在这几天中，他已经数次遇见过这人了。
凭借自身体质的玄妙，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能感应到此人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熟悉，与前些日子被斩杀的那人颇为相近。
在伏今看向圆脸小道士的同时，对方也看了过来，似也有几分面熟之感。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道长许久未见，不如同去茶楼，饮杯清茶如何？”伏今大方地走上前去相邀。
“你谁啊？道爷认识你吗？”圆脸小道士语气不善。
“道长此言真是让人痛心。”伏今一脸“悲伤”地道：
“前些日子，道长被万初圣地的弟子斩为两半，我可是亲自前往，打算替道长收尸来着。”
一听这话，小道士神色微变，不禁上下打量了伏今几眼。
他自忖隐匿气息的手段高明，不曾想今日被人看破。
“道长若是不信，不如我们将那日的万初圣地弟子叫过来，一起验明正身如何？”伏今真诚地笑了笑，话中却尽是威胁之意。
圆脸小道士不再否认，大咧咧问道：
“你找道爷干什么？想挖仇人家的坟？还是想盗敌人家的墓？要是有什么宝贝，道爷倒也愿意走上一遭。”
“段道长果然痛快。”伏今点明了对方的身份，引来了小道士的一声冷哼。
“我就是奔着一个仇家来的。”
“家族地址、背景来历，都说说看。”小道士很是专业，开口就问起了底细，好提前踩点。
“远在身边，近在眼前。”伏今看向了远处被喧嚣热闹包围的万初圣地。
小道士立刻明白过来，气得牙痒痒，道：
“小子，你是拿道爷开涮吧？”
“段道长心有余而力不足？”伏今没有正面回答，挑了挑眉，语气略有轻蔑。
小道士额头青筋乱跳，压低声音：
“道爷洞都挖到墓头了，你管这叫力不足？”
“那是心里怕了？”伏今仍然以言语相激。
“你故意找茬是吧？”小道士几乎是要吼出声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要段道长助我潜入其中就好。”伏今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万初圣地在此扎根无数年，山门阵纹与周边地势山峦相合，他可没有在不惊动对方而潜入进去的把握。
还是要靠眼前这位专业人士出手。
“只是送你进去？”小道长冷静了下来。
“不错。”伏今点头。
“报酬呢？”段道长再问。
伏今歉意笑道：
“在下囊中羞涩，委实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作为交换，在下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向万初圣地透露道长的身份，如何？”
圆脸小道士满脸通红，肺都要气炸了，身形一晃，变成了身材臃肿的胖道士模样，竟是气怒之下，恢复了原形。
“小子，你这是在威胁道爷吗？”
“这......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出卖道长的。”伏今语气从容，俨然吃定了对方。
段德本不愿答应，但心思一动，便想到了个坑人的主意，冷哼道：
“道爷就答应你这一次。
“再有下次......”
“段道长放心，只要你送我进去，咱俩就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还能害你不成吗？”伏今一副“咱都是自己人”的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