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建木之叶
万里枯山。
这是南域一处罕有人迹的险恶之地，方圆万里，无数崇山峻岭连绵起伏，山野间没有半点翠色绿意，灰扑扑一片，处处死寂，遍地荒芜，连根野草都看不到。
伏今从未想过，以草木为家，以鲜花充饥，身边从不离植物的绝顶大能，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许久以前，这里也曾是一片祥和自然的净土，还有一家圣地于此开创崛起。”南宫正收下伏今为徒，很快进入了师父的角色，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但在某日夜间，该圣地上下，连同长老弟子数万人，齐齐消失，就连门中的诸多仙府建筑也彻底不见。
“有人说，是一位无上的存在出手，抹除了这家圣地。也有人说，这家圣地举教飞升，进入了仙界。”
伏今静静听着这老套的故事。
从神话时代之后，太古时代有皇，荒古时代有帝，再到如今的岁月，这期间不知道出现了多少登临巅峰的极道强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到相似的故事。
南宫正对于这种传言，似也没有相信多少，只是拿出来卖个噱头，在看到情绪低落的弟子侧耳倾听着他的话后，笑着说道：
“我年少时便曾被这故事吸引，抱着撞一撞仙缘的念头，来这里探险，寻找圣地留下的宝藏。
“谁曾想，仙缘是没撞到，反而差点被一名栖息此地的老妖吞了去。”
南宫正讲述着自己年轻的囧事。
“虽然遭逢大祸，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也由此阴差阳错激活苦海，踏上修行之路。”
这个故事与伏今等人乘坐九龙拉棺来到北斗的情节有些相仿，只是两者间的危险全然不在一个层次。
“等到后来修成大能，来这里回顾过往时，还真被我发现了些前人遗留的东西。”
南宫正不紧不慢，踏着一片绚烂光华，在荒山野岭间穿行，绕到某座不起眼的山崖时，带起伏今化作一道虹芒，往山崖下一处半人高山洞激射而去。
视线一暗一明。
等虹光落地后，伏今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中。
他站在一处青藤盘绕的翠崖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秀丽与壮阔并存的自然画卷。
山明水秀，曦光挥洒，古木参天，鲜花与芝草遍地绽放，有仙鹤振翼白鹿奔走，一派万物竞发的生机景象。
“圣贤小世界？”伏今惊异，很快有了猜测。
“不错。”南宫正颔首，道：
“枯山翠崖，这就是我的洞府，也是你暂时的修行之地。”
暂时的？伏今注意到了用词。
“先随我来，虽然有了推断，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你的体质，我才好对症下药。”
南宫正向着不远处一株半耸入天穹的百丈巨木而去，伏今驾起虹光跟随。
随着逐渐靠近，他这才看到巨木分出的根根枝桠上，修建有不少样式古老、花纹粗犷的巨大树屋。
一股浓郁的生命精气散发，但伏今敏锐地察觉到了隐藏于生机下的衰败死气。
这株老树死了。
伏今心中莫名地涌起几分哀意，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南宫正来到了一座完全由古木制成的青色大殿前。
一步迈入，一股古老的气息铺面而来，伏今好似在一瞬间穿过了无数岁月，来到了久远前的天地。
嗡嗡嗡。
自从南宫正现身后，就沉寂下去的伏羲残碑微微震动个不停，也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
“过来吧！”南宫正立于大殿深处，一座像是祭坛一样，通体由灰扑扑的泥巴铸成的高台前，透露着蛮荒的气息。
祭坛上供奉的不是什么神人圣像，也并非天地自然，而是一片枯黄的巨大树叶。
在看到树叶的刹那，伏今隐隐约约，听到了无数人的祈祷与哀悼，跨越无尽时空，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种声音腔调古怪，但却符合了天地韵律，好似沟通了天地的本源，到得最后，好似龙吟一般。
“龙吟道喝？”伏今神色一震。
尽管语气不一样，但的的确确，与龙吟道喝异常相似。
就在他向着高台走近时，南宫正朝着那足有门大的树叶挥出了一道神光。
枯黄的树叶上，开始有青意流淌。
在这一瞬间，伏今从树叶上看到了飘忽的祥云、游荡的烟霞，日月明光，九天星河，天尊道影，羽化飞仙等等诸般影像，以及最后那包揽万物、囊括自然的浩渺青天。
轰隆隆。
体内血脉受到了某种刺激，在四肢百骸中汹涌奔腾，不断冲刷，有哗啦啦的潮水声传出身外。
而在苦海上空，那股许久未见的吞噬力量，也再次降临。
伏今面色大变。
就在吞噬力量再现的同时，在他的注视下，那片枯黄的巨叶上，流淌在边缘的青意沿着叶茎瞬间铺满整片叶子，翠色欲滴，生机盎然。
而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南宫正，心中大定，满面笑容。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表达南宫正的心情。
到了现在，他十分肯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古籍中记载的那种体质，也是最适合继承他道统的传人。
枯黄的树叶与外面的古木一样，早已死去许久，在勉强涌出一道光华后，就沉寂下来，略微有些卷起，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水分与生机，有片片裂纹出现。
伏今体内的诸般异象也消失不见，但他仍面露沉思，满腹疑惑难解。
“能让干枯的建木之叶重新焕发生机，的确是长生体无疑。”南宫正道出了树叶的来历。
建木。
无论是在星空彼岸，还是这个世界，都有关于“建木”的无数传说。
在古籍中，这是上古先民崇拜的圣树，位于天地中心，是用来沟通天地人仙的桥梁。
而距离这个时代最近的有关建木的传说，无疑是伏今生长的地球，那个三皇之首、百王之先的伏羲年代。
他甚至怀疑，建木神树便是跟随在伏羲大帝身边的不死神药。
伏今默然不语。
南宫正此时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俊朗年轻人，问出了一句话来：
“你可听说过青铜仙殿的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