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得太清楚了。
黑渊的疯名，可不是说说而已。
曾为报仇，一怒倾覆四个世界，连带灭了三大古族。
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目标，不死不休。
若真将陵君泽当成杀子仇人——那后果，难以估量！
陵君泽闻言，咬了咬牙，沉声道：“爷爷。”
“我做的事，我自然会认。”
“可不是我做的——我还掩饰什么？难不成正好说明我心虚？”
话虽如此，可他话音越说越低。
直到看到陵枯桑凝视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于是，他低头，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陵枯桑见状，神情稍缓，点了点头：“年轻人该有锐气。”
“但意气用事，也得分场合。”
“你如今背负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我这一脉……整个九御的未来。”
“不是所有事，都适合冲出去就干。”
陵君泽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只是抬头，望向远方。
那里云海翻滚，雷光纵横。
他喃喃道：
“姜兄……也不知，如今的你，如何了。”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五域世界，东域某处。
一处极为空旷的山脉之巅。
乌云滚滚，雷光交织。
一道人影，傲立于千丈之巅，衣袂猎猎，周身雷火缭绕！
正是——姜辰！
此刻的他，周身气机升腾至极点。
背后隐约浮现日月星辰、山河天地虚影，声势浩瀚！
如今，他已是“再次”踏入圣人王境界。
但与在时空秘境中突破不同——
这一次，他是实打实地，于现世天道之下，真正破境！
“呼.......”
姜辰静静感受着体内那澎湃翻涌的力量。
神魂与圣力之间，仿佛多了一层共鸣，与天地律动隐隐同频。
四周万物，在他眼中都不再是模糊的存在，而是由一道道清晰法则所构建而成的命脉网络。
“直至如今……”姜辰缓缓握拳，拳上雷光缭绕，凝而不散，“我方才是真正……踏足这个境界。”
他眼眸微颤，似是激动，又似感慨。
上一次，在时空秘境，虽也破境圣人王，但终归只是秘境所容，身在历史虚影中，对天地法则的掌控与感应，尚显模糊。
可此时此刻，真正站立于现实天地之间。
天地规则齐全，气机圆融，才让他感受到，何为真正的圣人王！
“这一拳——”
他抬手，拳势未发，天地已动。
仿佛只要他愿，便可开天裂地！
“好强的力量……”
姜辰喃喃。
然而——
就在这时！
咔嚓！
那劫云密布的天穹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声。
紧随其后的，是一缕——七彩神光！
那神光之快，哪怕是已达圣人王之境的姜辰，竟也来不及反应，便被瞬间笼罩！
“？？？”
姜辰心神一震，下意识便要运转全力戒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缕七彩神光并未给自己带来任何伤害，反倒如同春风拂面，暖意融融，渗透骨髓。
“这……不对。”
姜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不禁面露惊愕。
只见刚刚突破的境界，此刻竟以惊人速度稳固下来！
不光如此，圣力亦变得更加凝实，甚至连神魂，都开始隐隐透出法则本源的气息！
“就像是天道赐福.....不，效果比天道赐福弱一些，但效果却极为相似......”
姜辰微微蹙眉，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可就在这时——
一道略带不满的女声，忽然于耳畔响起：
“你这家伙的底蕴怎这般扎实？吾只是随手帮你一把，结果好不容易才攒下的这点‘星种本源’都差点耗光了。”
姜辰闻言，猛地抬头！
只见一道娇小身影，不知从何时起，竟是出现在自己身前。
那是一位赤着双脚的小女孩。
银发如雪，蓝眸清澈，眉心闪烁着淡淡星辉。
其衣衫奇异如编织星云，头顶竟生出一株蓝色光辉的小芽，微微晃动，如梦似幻！
“你是……？”
姜辰微微眯起双眼，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只因他愕然发现，自己竟完全看不穿对方的境界。
甚至一眼望去，还有种整个天地都被她包裹在内的错觉！
那不是修为上的高深，而是本质上的不可触及！
这家伙.....究竟是谁？
此方世界，何时多出了一尊如此恐怖的存在？
这时，小女孩晃了晃头发，瞪了姜辰一眼，叉腰轻哼道：
“听好了，人族的幼崽。”
“吾乃——五域世界之意志所化。”
“星璃大人，是也！”
姜辰：“？？？”
五域……世界……意志？
你是说，你是天道本身的具象化身？！
星璃看着姜辰的错愕反应，不由撇了撇嘴：“咋了？你还不信？”
话音落下——
轰隆！
天穹骤然一颤！
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自她脚下扩散开来！
刹那间，姜辰只觉如坠深渊。
哪怕他已是臻至圣人王，但在这股威压面前，亦是神魂震荡，血气凝滞，寸步难动！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眼前这位看似不太靠谱的小女孩，确实就是五域意志！
随后，姜辰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额……”
他挠了挠后脑勺，脑子有些宕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而这时，星璃转过头来，理直气壮地说道：
“怎么？愣着干嘛？”
“叫‘星璃大人’！”
“就你们人族那点死板的礼节，可别拿来对付吾——”
姜辰一滞。
旋即深吸口气，郑重抱拳：“星璃大人！”
星璃轻轻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嗯，看在你这态度还不错的份上，姑且原谅你刚刚那一脸呆相。”
“虽然人看起来是傻了一点，但谁让你是‘那家伙’的晚辈呢？”
“否则，吾才懒得搭理你。”
她哼了一声，小脸微鼓，忍不住感到一丝心疼。
毕竟，自己在数月前，才刚刚苏醒，所剩力量本就不多。
尤其是在给姜道玄赐福，助其从大圣境二重突破至大圣境九重后，更是消耗极多。
而在这段时间里，好不容易才积攒下一点本源，又都给了眼前这小子。
“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本源。”
“若星种不完整，吾的意识就只能维持短暂清醒……”
“只能寄希望于‘鸿’了。”
“等两界融合完成，规则完善，也许便能让吾的星种再次充盈……”
正当星璃暗自摇头之际。
姜辰却被她方才无意间提到的一句话给整愣住了。
“那家伙的晚辈？”
这一瞬，他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道日思夜想的白衣身影。
“大伯……”
姜辰心神激荡。
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上谁最有可能与五域意志相识的长辈，那必定是自家大伯无疑！
接着，为了求证这一猜测，他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星璃，询问道：“敢问星璃大人，您方才所说的‘那家伙’……”
“是……谁？”
星璃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于是，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轻声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姜道玄咯。”
轰！
这句话，瞬间如同惊雷般，于姜辰脑海中炸响！
“大伯.....果然是您.....”
姜辰面露狂喜，难抑内心激动。
而星璃瞧见他这番反应，不由感慨道：“你家长辈，那可是个大好人！”
“不光在很久之前，帮吾解决了一件大麻烦，还帮助了吾从沉睡中苏醒！”
“之后，甚至还帮吾……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
她轻轻昂头，一副骄傲得不得了的模样。
“人族的幼崽，你且说说——吾的名字，如何？”
姜辰微微一怔。
他完全没想到，五域意志之名，竟是出于自家大伯之手。
不过——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并开口道：
“星璃，星者，主宰星河，俯瞰苍穹之意，通万界、明万法！”
“璃者，水晶玉璃，澄澈如心，万法不侵！”
“此名，蕴天地浩瀚，藏人间温意——自然是极好的名字！”
他说得极其认真，毫无作伪之意。
毕竟，先别说这名字本就寓意不俗。
哪怕是‘狗剩’、‘旺财’这种贱名，只要是他大伯取的，他都能自带滤镜，觉得名字十分不错。
星璃闻言，先是一愣。
紧接着，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笑道：
“哈哈哈！人族的幼崽，你倒是识货！”
“不错不错，不枉吾耗费这般多力量助你稳固境界！”
“你若有心，记得以后多赞吾几句——”
说完，便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那副模样，倒像极了个刚刚吃到糖果的小孩儿。
而姜辰看着这一幕，嘴角再次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真的是五域世界的意志吗？
怎么说话做派……竟像极了个贪玩的小丫头？
念头刚刚浮现，便想起了方才的恐怖威压，不禁浑身一哆嗦。
紧接着，他收敛心神，躬身问道：“星璃大人，您此次现身，莫非……与我家大伯有关？”
既然大伯与五域意志相识。
那么如今，对方的出现，极有可能是与其有关。
星璃闻言，笑意稍敛。
她微微颔首，语气也郑重了几分：“不错。”
“你家那位长辈，如今正忙于‘两界融合’的大事，抽不出身。”
“不过，他放心不下你们这些晚辈，所以在很早之前，就特意嘱托吾，若你们有异动，须得及时关注。”
“所以你这次破境，吾方才现身一观，顺便……出手相助一番。”
她说话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
可落在姜辰心中，却是如同丢下一枚炸弹，使他身躯一震。
大伯……果然还在关注自己！
哪怕对方如今正推动“五域世界与“玄天界”相融这等关乎世界命运的大事，依旧没有忘记自己！
这等关怀，瞬间令姜辰心头酸胀，喉头发紧。
沉默良久。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缓过来。
旋即朝着星璃郑重抱拳：“有劳星璃大人了。”
星璃笑着摆了摆手：“行了，你这性子，真是太闷了。”
“倒是比姜昊差远了——”
姜辰一愣：“姜昊？”
星璃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即岔开话题：
“喏，在得知你破境后，你家长辈还托吾给你带来一样小东西。”
说罢，玉指轻抬。
嗡——
一块通体晶莹、拇指大小的石头，凭空浮现，静静悬在半空。
“大伯的气息......”
姜辰感受着从石头中透出的熟悉气息，心中好奇万分。
恰逢此时，星璃解释道：“具体的吾也不清楚，只知你家长辈将一缕神识藏于其中。”
“待你以神识与之接触，自然便能得到那家伙留下的信息，知晓其用处.....”
说到这里，她神色微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嗯？那边……似乎出了点小状况。”
星璃回头，望向姜辰，沉声道：“小姜辰，吾得走了。”
“这东西你先收好，莫要弄丢。”
“你家那位，舍不得你出事，吾若照拂不周，回头定得被他念叨一番！”
话音刚落，不待姜辰开口，她已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姜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怔然许久。
“那边……出了状况？”
他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可很快，想到以自己的实力，也帮不了什么忙。
于是，只能无奈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落在那枚浮在半空的石头上。
“呼.......”姜辰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右掌，将其轻轻握住。
随着神识展开，与之触及。
刹那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识海中响起：
“辰儿。”
“你既为炎儿、寒儿他们的兄长，便当肩负责任，庇护族人，带领族中发展。”
“我知你并非贪图权柄之人，但你既有这份天赋，便不可轻忽。”
“待我此间之事解决，来日相见之时……再让我看看，你这两年可曾真正长大。”
姜辰怔住了。
“大伯......”
他轻声喃喃，喉头一紧。
这一刻，心底最柔软之处被轻轻触动。
一股久违的踏实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明白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