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美月从医院回到了家里，那种无时无刻压在身上的沉重感些微地减少了一些。
当然，我知道那仅仅是从一个陌生的环境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所导致的。
事实上，美月要面对的局面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刚才走的有些匆忙，我没来得及跟老爸商量美月的事情，只能趁着这个功夫给老爸打个电话。
话说，这几天给老爸打电话的次数都快赶上去年一整年的次数了。
我找了个美月听不见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喂？老爸。”
“哦，是八幡啊，有什么事？”
“美月这边的事该怎么办？今天就该把她接回去了吧。”
比企谷云三稍微沉默了一会。
“你先去把能做的都做了吧，手续上的事之后交给我来办。”
“那好，我先带她去一趟学校把东西收拾一下。”
我看了看身后的房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深呼吸了一下。
“崇宫伯父，之后怎么样了？”
回应我的是比之前更加长久的沉默。
许久，老爸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其中夹杂了许多说不尽的疲惫。
“不太乐观。”
“是吗。”
“你们刚走，崇宫先生就又昏迷过去了，这一次，医生们都说想再醒过来难如登天。”
残酷的真相再次压在了众人的头顶。
我明白，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让美月做出选择。
即便，这个选择只有一个选项。
“而且，按照崇宫先生的身体素质，可能，最多再维持半个月的生命。”
比起残酷的真相，更加残酷的是，生活逼得你不得不面对真相。
“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后，老爸身上的那种负重感像是通过电话传到了我身上一般，顿时心生沉重。
不过我也知道，其实美月心里早就有了预估，从医院那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仰望着有些昏沉沉的天空。
无边的乌云从天际压了过来，原本还有着些许阳光的角落此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说是我了，哪怕就是一个正常无忧无虑的人看着此情此景都会心生压抑。
真是个艹蛋的世界。
我返回屋内，撞见了正在收拾被褥的美月。
她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
“八幡，怎么了吗？”
......
“你准备一下，带我去一下你的学校，把东西整理一下。”
美月手里的被子滑到了地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少顷，她缓过神来，赶紧把地上的被子又重新叠好。
“去...去学校的意思是？”
我看着她那张慌乱的小脸，有些心疼。
虽然很不忍心，但是我也只能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美月你从今天开始，就在我家住了。”
美月还想反驳两句，例如‘在这里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父亲回来还需要人照顾’之类的。
但是想着想着，她就把这些在心里都否决掉了。
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不现实的。
美月回头看了看这所她生活了十年的房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虽然她明白早晚有这一天，但是当它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
美月带着茫然的眼神看着八幡。
是啊，就算她再怎么成熟，她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在连名为‘家’的最后堡垒都失去之后，她还有什么可以支撑她内心的东西了呢？
看着这幅模样的美月，我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以前小町闹来闹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做的。
好一会，我才放下手。
“好了，收拾收拾吧。”
“嗯。”
美月低着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唉。”
————————————————
我跟着美月站在她的学校门口，等着通过电话的竺子老师出来接我们。
过了不一会，一个体态有些丰盈的女人从教学楼里跑了出来。
看样子才30岁不到，面色红润，从外貌上来看也可称得上是一位美人。
竺子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看到了门口站在八幡身前的美月后，眼神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小美月。”
竺子示意保安打开大门，然后领着二人进入了校园。
“老师好。”
被八幡牵着手的美月很有礼貌地向着竺子老师点了点头。
虽然美月觉得这样被牵手有点太小孩子气，但是为了在老师面前装出一副兄妹的样子，美月还是牢牢地握紧了八幡的手。
毕竟兄妹关系能让老师更加相信他们。
“你好，竺子老师。”
八幡的话吸引了竺子的注意力。
这才让她从美月身上收回视线，看了看面前这个明显有些稚嫩的少年。
其实从电话里听声音，她还以为是个已经毕业工作的成年人，现在这么一看，可能还是在读的大学生。
“你好，你就是电话里那位美月的哥哥吧。”
“是的，今天来还是有些别的事情。”
我用余光瞄了眼美月，发现她有点心不在焉。
“其实我们家最近要搬家，所以美月的在读学校就也要跟着更换了。”
说话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奈一点，更有真实性。
“可是美月她的话...”
竺子稍微有点起疑，毕竟之前她可没听过美月还有个哥哥，而且这件事还不小。
“我的话，老师不用担心。”
看出来老师有些疑虑，美月连忙为八幡打着圆场。
“可是程序上....”
“放心，我们今天来只是收拾下美月在学校的东西，至于手续上的事情，之后会有别人来办。”
我当然没想着就凭着一句话把事情定下来，那也不是我的活。
听到这里，竺子才稍微安心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去了教室。
现在正是体育课的时间，教室内一人都没有，正好适合美月收拾东西。
竺子和八幡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收拾。
“美月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竺子小声地跟八幡交流。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竺子老师还能跟我说话，有些诧异。
不过回头一想，崇宫伯父那个身体，估计一次家长会都没参加过吧，那美月在学校的情况，老师也没办法很好地对美月的家长交代。
今天我这是撞着了。
竺子大致上也是了解美月的家庭的，母亲早逝，父亲卧病在床，所以昨天听到美月还有个哥哥才那么开心，而且还有点不敢相信。
可能是她的哥哥真的很忙吧，这才没时间来学校。
竺子有些不舍地看着那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小女孩的背影。
美月其实是她参与工作以来，带的第一届学生，一带就是四年，她早就对这个平时不善言辞但是学习成绩优秀，家庭环境困难的小女孩抱有了别样的感情。
虽然她没有女儿，但是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她结婚生子了，那想来对待孩子的感情也不外如是吧。
面前的男人虽然有些年轻，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能够托付的人。
“只是她在学校里稍微有些孤僻，还希望今后能在这方面，多多教导她一下。”
看见美月停下了双手，把那个有些鼓囊的背包用双手提了过来，竺子便闭上了嘴。
她知道，有些事情只要提一下就好了，如果对方是一个很看重孩子的人，那么说到这就差不多了。
“来，跟老师再见。”
我帮着美月背起那有点沉重的背包，看着她跟昔日的老师与学校挥手告别。
“竺子老师，再见！”
那被举起的高高的小手，就像是飘荡在校园上空的花朵一样，美好且存粹。
竺子老师站在原地看着走向远方的二人，像是在送别自己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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