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人不注意，从空间里也捞出来一个背篓，这是刘青山给的那几个里面的一个。
别人都戴着帽子，她也拿了一根围巾把头脸包起来。
大家背着背篓，一个个往小巷里慢慢地走，谁也不跟谁说话，有个别的明显是熟人，说话也低声细语。
一条沿着河的灰扑扑的街，在路灯下摆着一个个的摊子，每人在自己面前摆块布，身后放个背篓。
梁晓南看着那些布上的东西，倒也很稀奇，有的跟前放着胭脂，眉笔，甚至还有口红，她好像确实没有在供销社看见过这些化妆品，除了雪花膏。
有的摊子前放着一些布料，不是她穿的那种印染布，是机织布，摊上放的不多，就是个小样。
也有的放着一本书，这个胆子就大了，现在，书不受欢迎，也禁止私下交易。
她转了一大圈，很多东西在供销社也是能买到的，但是这里交易比较自由，有钱就能多买，价钱也是双方定，没有固定指导价。
“有大蒜吗？”
好几个背着背篓的人，看梁晓南是新面孔，问道。
梁晓南摇摇头，从她进来已经有十多个人问她有没有大蒜，大蒜这么紧俏了？
在街头，一个男人，穿着蓝色劳动服，戴着帽子，守着一台缝纫机。旁边有个女人，手里拿一把大剪刀，在摊上给人裁剪衣服。
一个年轻的姑娘把衣服递给那个女的：“帮我把裤脚改小一点，衣服打个腰线。”
女人似乎司空见惯，拿着尺子，量了年轻女人的三围，动作很快，把裤脚改小了一圈，又把上衣的腰线位置打了。
“5毛钱。”
“3毛吧，你这个裤脚没有小多少，我看不出来变化。”
“同志，小裤脚的裤子不能穿，更不准改，你要改，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年轻女人说：“我到这里拿钱就是要买个自己满意，你拿钱只管改小。”
女人依旧劝说：“你现在把裤脚改小，就看着屁股大了，还有你打的腰线，这些穿起来，都是不符合要求的，你自己想好了？”
“想好了，你们尽管改。”
男人接了过去，踩缝纫机“咯噔咯噔”地缝线，又锁边，一会儿就好。
梁晓南现在才明白了，怪不得所有人穿的都大裤裆的直筒裤，衣服也肥肥大大，原来对裤脚和腰线都是有限制的。
背着背篓来的人，有的人背着粮食，有的背着蔬菜，大家的交易方式基本是以物换物，也有个别用钱的。
这就是一个半公开的黑市，大家知道这里，但是也不敢太张扬，县里估计也知道，但是也没狠抵制。
梁晓南倒没有啥心思去看口红和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她对书比较有兴趣。
自从来到蓝星，要不是一直养鱼、种土豆，忙忙碌碌，她简直要疯了。
电视机、电脑都没有，更别说手机了！想前世，她简直一分钟也离不开手机，看新闻，用手机；社交平台，用手机；购物，刷支付宝和微信用手机；就连健康码、行程码都是用手机。
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现在呢，手机是个啥东西？
大坑村索性连电都没通。
更过分的是，书也没有！
蓝星不是地球，却很多活动轨迹和地球极为相似，相似度超过80%，现在都不读都没了，书店也没了，精神真是极度空虚无聊！
她得去看看书怎么交换。
走到那个书摊旁，学着别人那样，指着书：“拿来看看。”
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着和书籍文化真是一点都不搭界。
“要多少？”
“看货再说。”
“都是经典。”
“先看货。”
那个人把地上的书放在背篓里，收摊，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要看书的，他要珍惜，要抓住。
背起篓子，前面走，梁晓南跟着他，很快绕过两条街，在路边黑暗里有个戴着帽子，戴着眼镜，还穿着雨衣的人，梁晓南差点笑起来，为了卖个书，真的像个套中人。
摊主也不多话，指着眼镜身后的篓子叫梁晓南去看，他在路口警惕地放风。
眼镜把篓子打开，梁晓南看了看，心里很激动，《史记》《后汉书》《西游记》《封神演义》《石武皮》《镜花缘》……甚至还有金瓶梅。
还夹杂一本国外的寓言故事，这种书给梁晓北去看最合适。
书籍看着不算太破旧，保存得还比较完整，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盗版，都是精刻版。
“怎么卖？”梁晓南打算都要了。
书是无价之宝，不出意外，这些书在未来一年两年内几乎完全消失，后期要十几年之后才会恢复印刷，可是那些时候，好多古籍内容已经成了“改编”版。
眼镜没有抱多少希望，眼前只是个很年轻的姑娘，看着也不像个有钱人。
“随便拿，一本10块钱。”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一本10块钱，真的和抢差不多。
“篓子里一共是20本，200块钱。”眼镜瓮声瓮气地说，“不还价。”
“老爷子，200块是不是太贵了？”她看见了刊印书的后面，定价都很低，基本是几毛钱。
眼镜虽然把自己包成了套中人，但是梁晓南听声音看步伐，估计他是个中老年人，50岁或者更老一点。
眼镜说：“要不，你用粮食换也行。唉，看样子你也没粮食。”
“粮食怎么换？”
“你有粮食？”眼镜声音里顿时带着惊喜，“你要是有大米，2斤大米换1本书，这些你拿40斤大米，如果你有黄豆，那就1斤黄豆换1本，这些你给20斤黄豆就行。”
眼镜虽然一直藏在阴影里，但是口气里带着渴望，还带着一丝的桀骜，梁晓南心里大致猜想着他的身份，这人至少是个爱书的文人。
“老爷子，我有黄豆，用黄豆跟你换吧。”她话一落，眼镜激动地弯下腰来，问道：“你有黄豆？”
“嗯。老爷子，城里黄豆应该不那么难买吧？”
“不难买？根本买不到，整个曹小圆县我就搞不到黄豆，我儿子不行了……”眼镜激动地说，“医生叫我儿子吃黄豆，可是我买不到黄豆。”
梁晓南把背篓打开给他看：“我带着黄豆，你看看。”
眼镜抓了一把，看着颗粒饱满的黄豆，激动地把脸上的围巾拉下来，又慌慌张张地把脸捂上。
塞嘴里几颗，那黄豆虽然是生的，却豆香满口，香甜生津。
他激动地说：“换，换，你如果还有黄豆，我那里还有一些好书，都换给你。”
俩人说着话，那个壮汉子从街口跑过来，拎起篓子，对眼镜说：“五爷爷，赶紧走，巡逻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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