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散落着凌乱的纸张，是他给福宝画的小动物。
还有几幅，上面的线条歪歪扭扭，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那是福宝胡乱涂鸦的。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把桌上所有的纸张全部收起来。
几秒钟之后，他用火柴点燃了这些东西。
火苗吞噬了纸张，只留下呛人的黑烟。
刚刚的宁静平和消失不见，他心底重新恢复到之前的黑暗。
果然，温暖的阳光，根本是他不配拥有的。
刚刚短暂的假象，几乎让他着迷。
可现在，一切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空洞，冰冷，寂寞。
这才是他该拥有的生活。
和福宝在一起的短暂美好，像是随着烧掉的画纸，也消失了。
明怀久抱着福宝来到院子，先给她看那个大家伙。
“这是什么呀？”
小福宝没见过摩托车，好奇地看着这辆黑红相间的漂亮车子。
明怀久抱着她上了车，把她放在前面的座位上，然后他坐在她后面，护着她。
“这是摩托车，可以开很快。到时候，舅舅就可以带着福宝去很远的地方。”
“车？”小福宝眨眨眼，小手摸了摸冷冰冰的油箱：“很快？”
“福宝要试试吗？”
小福宝大声说：“要！”
明怀久说：“那福宝捂住耳朵，等下声音有点大。”
福宝乖乖把耳朵遮住了。
明怀久蹬了一下，车子随即发出轰鸣的声音。
小福宝惊讶得睁大眼睛。
明怀久把她搂在怀里，单手掌着车把。
他带着福宝，开着摩托出了家门。
福宝连自行车都没坐过，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怕她冷，明怀久不敢开太快，只在村里转了转。
可这种体验对福宝来说，已经非常新奇了。
她立即爱上了这个大家伙。
回了家也不下车，明怀久只好带着她，一圈圈在院子里转。
关叶初倚在门框上，懒洋洋看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傅闻善呆在自己房间，没出来。
徐百川出来看了一眼，先是眼睛一亮，接着不屑：“幼稚！”
不管幼稚不幼稚，反正福宝玩得不亦乐乎。
吃晚饭的时候还在手舞足蹈比划。
结果一不小心把筷子打翻了。
明怀久弯腰去捡。
小福宝不小心看到徐百川凶巴巴的眼神，立即蔫了。
徐百川瞪了她一眼，觉得她好吵。
吃饭了，不能安静一会吗？
叽叽喳喳跟麻雀一样，烦死人了。
福宝不说话了，饭桌上立即安静下来。
徐百川满意了，刚想夹菜，就见其他三双筷子同时伸向他要夹的那块肉。
徐百川慢了一拍，再一看，盘子已经空了。
他去夹另外一盘，另外三人又不约而同截住了他。
他伸手去拿馒头，拿了个空。
再看不出有问题，徐百川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傻子了。
“什么意思！”他直接把筷子扔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而且，关叶初和明怀久喜欢那丫头，他可以理解。
傅闻善这个疯子跟着添什么乱？
“爱吃不吃。”关叶初冷声道：“不吃滚！”
徐百川不怕另外两个，但对上关叶初，他顿时没脾气了。
菜夹不到，馒头也没了，徐百川只能低头喝粥。
一个白白的大馒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从碗里抬起头，看见福宝伸着小胳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小舅舅，你吃！”
小家伙似乎还有点怕他，见他看过来，目光闪躲了一下，手也缩了一下。
但下一秒，她还是坚定地把馒头递了过来。
徐百川一愣。
“孩子给你，还不拿着？”关叶初开口：“多大了还不懂事！”
徐百川愣愣地接了过来。
关叶初又说：“一句话都不会说？”
他机械地开口：“谢谢。”
小福宝甜甜地道：“不客气呀！”
关叶初摸摸她的头发：“福宝真棒！”
他摸完才发现不对，再一看，福宝头顶的小揪揪成了一个。
之前不是两个吗？
他看了一眼明怀久，指了指福宝的辫子。
明怀久面无表情开口：“之前的松了，我重新给她扎的。”
买摩托回来，带着福宝玩了半天，回了房间，明怀久就把她的辫子拆了。
刚刚一回来，他就发现福宝的辫子编得很漂亮，一看就不是关叶初的手笔。
更不可能是徐百川。
只能是傅闻善。
只要想想傅闻善杀兔子那双手在福宝头顶摆弄，明怀久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给福宝拆辫子的时候，福宝还在问：“怎么了呀？”
明怀久压着怒意说：“头发乱了，舅舅重新给福宝扎。”
他扎的没傅闻善那么漂亮，但手艺也算不错了。
小福宝惦记着摩托车，已经不在意扎什么辫子了。
扎了辫子，又抱着兔子围着摩托车转。
一直到吃晚饭，才依依不舍进了屋。
这会儿说到辫子，福宝自己也伸手摸了摸，还拍了拍，似乎很满意的模样。
傅闻善垂下眸子，遮去了目光里的失落。
果然，哪怕阳光照到他，也只是偶然的。
太阳东升西落，不停变换，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关照他这个小小的角落呢？
吃过饭，傅闻善脚步沉重地往外走。
“二舅舅！”
他脚步一顿。
小福宝追过来，小小的手指主动塞进他的掌心。
他低头去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福宝？”
明怀久回来了，福宝还会找他玩？
“我去拿我的画！”
福宝奶声奶气开口：“刚刚忘记啦！”
“画？”
傅闻善一个激灵，忙道：“画……画我等会拿给你，你，你先和兔子玩一会儿，我给你送过来好吗？”
虽然不知道傅闻善为什么不让她去拿，但福宝还是乖乖点了头：“那我等你哟！”
傅闻善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之前被他烧掉的画，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没有了。
都没有了。
他坐在桌前，努力回想着下午都画了什么，然后飞快又画了一份。
好在给福宝画的都是简笔画，比较简单，画起来速度也快。
他自己的好解决。
可福宝画的呢？
他要怎么模仿？
傅闻善没办法，只好先拿着自己画的几张去找福宝。
福宝果然没看出来，她从头翻到尾。
翻一张就哇一声。
孩子的夸赞总是真情实意发自内心的。
傅闻善在旁边听得唇角都勾起来。
然后，福宝问：“我画的呢？为什么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