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这师徒俩，大的小的，全是骗子，一个比一个会骗人，就像是剥洋葱似的，怎么剥了一层还有一层，层层剥下去，越剥越催人泪下，这还没到底，还有多出层等着她去剥?
文殊又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问:“你每次见到邵离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要说的话，每一次的感觉都不同，喜怒哀乐，一次比一次强烈，她每一次见到邵离，对他的感觉就会更深一点，就只想着，怎么样才可以把他紧紧抓牢在手里。
她也不想强求，可是，当真放下，她也实在是不甘心。
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求不到一个圆满的结果，她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
文殊用嘲弄的语气说:“你见到邵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头疼?我指的不是对一个人心理上的感受，而是真实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的疼，疼的死去活来的，疼到连声音都发不出。”
千星屏住了呼吸，已经意识到文殊想要说什么了，看起来好像很淡然，其实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文殊恨恨的甩了一下手，指着千星的鼻子，带着酸楚的说:“”你没有吧，邵离有，几百年里，他每一次想你都会头痛欲裂，一开始还会疼的满地打滚，后来连打滚的力气也没有了，再后来他居然能淡然处之，每一次都疼的悄无声息的，甚至还能笑着和我说，师傅，今晚想吃些什么?”
文殊的话里隐隐透露出一丝丝的心疼，声音是发颤的，想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无力心痛，“我就看着他疼，越是疼，他越是笑，我真想扇他一巴掌，这有什么好笑的!”
千星呆愣了一瞬，心里一个念头闪过，她很希望，文殊说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吧。
她一点都没有察觉，邵离每一次见到她，神色如常，没有半点不适。
他怎么就会头疼?
为什么会头疼?为什么会这样?
文殊用手再用力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也有，我每一次见到莫邪都会头疼，疼的最厉害的时候也就是邵离那样，满地打滚，想喊都喊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憋着熬过去。所以除非必要，我会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不去触碰，也不去想，我怕我想多了，会忍不住再给他一刀子。”
千星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文殊，这里是文殊的精神世界，一草一木，每一滴露珠，每一片灰色的雾霭都随着她的心情出现变化。
脚下的黑水海域暗波汹涌，一个浅浅的水涡从一点点开始，很快就变成了巨大的水龙卷，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无数的水龙卷拔地而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呼啸着，久久不能停息。
这是文殊最真实情绪的反馈。
从进来开始，文殊每一次的情绪变化都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激烈，三分真，气分的作秀而已。
这一次才是真真的，生气了。
是因为莫邪?
还是因为邵离?
还是两者都有。
文殊:“你一直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对莫邪，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和莫邪是不可能的，我一碰他就疼得很，能假装友爱的相处那么一段时间都用了我极大的耐力了，倒还想我怎样大度?!”
千星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已经被这个刚刚得知的秘密惊住了，面上渐渐的，隐约现出越来越明显的恍惚之色。
文殊一见千星的神色就是一阵痛快，更加卖力的诉说:“邵离他所经受的痛苦，我都从头到尾都看着，所以我懂，也只有我懂，但是我不懂，为什么那么疼，他还是执着的要去亲近你，就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在为你考虑，不怨不恨，在自己和你之间，永远偏向你。”
究竟是多么执着，才会做到邵离那种地步，文殊从很久以前就在奇怪，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一种感情，为什么这份感情，偏偏让她看见了，还明明白白的让她知道，这是属于别人的，不管经历多久，不管经历什么刀山火海，抢不走，偷不走，就这么让她看着，勾着她。
为什么所有的美好感情都与她无关，为什么所有的美好的人事物，全都是属于神女的。
文殊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之情:“同样是在这个人间挣扎求存，为什么你就能拥有那么多，除了邵离这个意外，你身边还有慕流云，章七，夏天心......还有那个玄天策，好多好多啊，我都数不清了，他们对你可真是好，为了你一个一个的都从堕仙台上跳下来，还有一个接着一个各个世界追寻而来的，他们都是为了你。”
文殊想起自己，永远身处黑暗的她，独身一个，各个世界穿行那么长时间，为什么她从来就没有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
她想要，便只能靠抢，靠偷，还有欺骗。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些“好东西”都变成自己的?那段时间，文殊就是这么想的，想了好久好久，计划了好久好久，为了得到，她也做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极其的渴望过，神女他们最好都不要走了，回什么九重天，就这么留下来吧，就算是烂在地里，毁了，臭了，那也得烂在她跟前，绝对不能拂一拂衣袖就飘然离去，绝对不能让她去遐想，在她永远也无法到达的某个地方，还有那么一个美好的地方，一群美好的神，享受着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幸福快乐。
她不幸福，不快乐，凭什么要成全别人的幸福快乐，她生来就是罪人，得不到的，就该毁了，这样谁也就得不到了，不念不惧，心里也就痛快了。
邵离真的是个意外。
如果没有邵离，她现在肯定会比现在还要疯狂的报复。
文殊藏在面具后的脸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若摘下面具就会发现，有没有面具都一样的，似哭似笑的，一样的假，一样的诡异，“叶落星，对你来说，你的世界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人与事，邵离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意外，就算是走进了你的心里，也不过是一个小角落，显得委委屈屈的，我还是觉得他可怜了点。可是对邵离来说，他的世界只有你是唯一的，他整颗心存的都是你，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我曾经和邵离说过，要么把你永远留在人间，要么他就永远陪着我，他选了后者。于是，漫长的时间里，他一边疯狂的思念你，一边又苦苦挣扎着让自己不要去找你。”
千星整个人都是凝滞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神思，用暗哑的声音问:“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为什么会头疼?”若真是这样，邵离他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那些日子，他怎么熬过来的。
文殊没有说她为什么会这样，只说邵离，她语气加重了说:“你还不知道吧，那几百年后，你只要离邵离一定的距离，他都会有所感觉的，他对你异常的敏感，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模样，他总能认出你，这是个秘密，无论何时何地，这是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千星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确实，有很多次，邵离确实是如此，好像一早就认出了她，只是她没有坦白，他也就不去戳破。
那个时候她没有怀疑什么，她还曾痴痴的想过，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心灵感应。
她怎么会想到，这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