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替了赵志和一个晚班，在不需要轮值夜间值班的情况下，交班后，他可以连续两天只上白班。
但也有意外，赶上十一小长假，放假期间门诊轮流休息，急诊照常上班。
一到节假日，醉酒的，暴饮暴食的，各种不克制过于放纵导致发病的，遭遇意外让110连带120一起送来的，整个急诊部就没有停下的时候。
眼见着到了下班时间，偏偏又赶上一起大型车祸。
一辆闯红灯的卡宴撞上了正常行驶的公交车，正巧附近幼儿园放学，十字路口全是接了孩子等待过马路的家长。卡宴车失控撞进人群，半个小时之内，送到医院的伤者达到了二十三人。
急诊科全员留守抢救伤患。
刘杰接到方四海打过来的电话时，正在留观室里等着护士给一对双胞胎小哥俩量血压。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年纪，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却全然没有半点影响到他们天真乐观的心态。
弟弟一边看着哥哥量血压，一边说道：“哥，李奶奶死了。”
哥哥一愣：“谁？”
“李奶奶，这么高，脸上全是皱纹，眼睛是这样的，梳。。。。。。这样的头发，在对楼住。。。。。。”弟弟描述眼睛就伸手撑开自己的眼睛，描述到头发，就去指门外路过的行人，一席话说得手舞足蹈，全是肢体语言，可见幼儿园小朋友的词汇量还是相当匮乏的。
哥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她死了？怎么死的？”
弟弟认真说道：“吃耗子药死的。”
哥哥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弟弟说：“我见过啊，吃耗子药死的时候都是那个样子的。”
哥哥惊讶极了，听着语气还有点崇拜地说：“你怎么什么都见过？耗子药好吃吗？”
刘杰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能吹。。。。。。呃，有想象力吗？
弟弟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还行吧，有红的，还有绿色的，红的是草莓味的，绿的是哈密瓜味的，耗子都爱吃。”
哥哥眼巴巴地问：“那，脆么？”
弟弟：“脆。”
哥哥马上说道：“那回头我去买一袋，咱俩吃，你别告诉妈妈。”
刘杰：“。。。。。。”
这种事情可不能放任不管，他刚要开口提醒一下两位天真无邪的小哥俩，话可以乱说，药是绝对不能乱吃的，一旁已经被这俩熊孩子蠢的超出预期的对话，听得眉心一跳的王护士，在联想到自家差不多年纪的儿子时，二话不说，摆出老母亲的嘴脸，很认真的给两个小朋友上了一堂有关于耗子药是绝对不能吃的知识讲座。
刘杰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的，接通后，话筒里传来方四海客客气气的声音：“刘医生，你好，我是方四海，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可以派车去接你。”
刘杰这才想起来，自己三天前曾答应方四海要为他针灸。
刘杰歉意道：“我在医院刚接了一起车祸的伤患，可能要晚一些才有时间。”
方四海马上说道：“哦，不急，那你先忙，咱们回头再联系。”
刘杰挑眉，对于方四海的善解人意很满意。
量完血压，刘杰看了一下双胞胎哥俩，交代另一位护士：“常规的监护输液就行。”说完合上诊断本收起笔，转身去查看另外的伤患。
王护士紧随其后。
刘杰问：“孩子父母呢？”
王护士说：“正往这儿赶呢，接孩子的是家里老人，当时情况混乱被人群冲散后一着急心脏病犯了，提前送到了医院。”
刘杰问：“人没事吧？”
王护士说：“抢救过来了。”
刘杰点点头：“那还好。”
王护士感慨：“他们就算幸运的了，之前那些惨的，真是伤的冤枉。肇事的那辆车是自驾过来旅游的，听说是为了赶在假期结束前多走两个地方，疲劳驾驶这才出的车祸。”
刘杰淡淡道：“国家就不该给假期，人这种动物，一脱离束缚就不懂节制。”
王护士默默提醒：“刘医生，那我们也会没假期，然后累死。”
刘杰想了想：“。。。。。。哦。。。。。。”
而不过几个小时，王护士再一次深刻地体会了不懂节制的意思。
又是午夜，时间刚横跨到第二天没多久，刘杰和另外几个外科医生一起站在副主任曹安永身后，看着被几位护士围在中间的病人。
病人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此时正安躺在检查床上，面部涨红，双腿蜷起，左脚插在一个口径狭窄的不锈钢罐子里。
经初步会诊，这位病人酩酊大醉时不知道怎么就踩进了罐子里，结果酒醒后发现左脚卡在里头出不来了。
病人要死要活，不断哭求：“疼，哎呦！医生，快救救我！”
“知道疼，你当时不知道悠着点？”
曹安永看着已经变色的脚脖子，心里头也着急，这罐子要是瓷的还能好处理一些，偏偏是个不锈钢的，医护人员想了好些办法都没成功。脚脖子卡的时间长了，稍稍一碰，病人就疼的鬼哭狼嚎。
一筹莫展之际，刘杰脑子里闪过那两个灰头土脸的身影，开口建议道：“还是叫消防员过来吧。”
曹安永几乎没有考虑的伸手掏出手机，直接拨打号码：“喂，119吗？这里是中心医院。。。。。。”
其他人纳闷的看向刘杰。
刘杰小声说道：“他们有专业的工具，像小孩脑袋卡防护栏里，成年人腿别在旋转门里，手指被戒指卡住，消防员都能弄出来。”
众人一经提醒，这才想起来热搜里那些奇葩的人和事，顺便记起万能的消防员同志。
那病人听刘杰说完，还有心思插嘴，嘲笑道：“啧，这得多煞笔才会把腿卡在旋转门里？”
刘杰缓缓看了眼他被卡的已经变色的脚脖子。
王护士小声感慨：“消防员真是一个万能的职业啊。”
刘杰点点头：“消防员也是一个见识奇葩。。。。。。”看见众人的眼神，换了个用词：“。。。。。。开拓眼界的职业。”
没过多久，消防车来了。
刘杰在办公室的窗口，看见一队男人下了车，这一次，他们穿着橙色的制服，不似救火时沉静的墨蓝，这一抹橙在夜色中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