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打算留几多天?” 林学东的语调平和, 每个字却在无情的敲打着林岚的心房。
“哥, 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见到我?” 她含着笑, 笑容底下尽是说不出口的涩。没有回答, 直接反问。
林学东眯了眯眼睛, 斜睨了她一眼, 余光瞥到她的小腹。
昏暗的车厢里, 只有窗外不间断的路灯和对线的车灯透射, 映照在林岚稍微苍白憔悴的脸蛋上。
心情变得复杂, 憋屈, 且烦躁。
他抓住方向盘的双手收紧, 暗自调整呼吸, 尽量放柔声线, 道。 “我只是太忙。”
忙?
林岚闷闷地苦笑了两声, 眼泪就要飙出来了。或许是怀着孕, 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哥, 我知道你忙, 所以我没有打扰过你什么, 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呆地在巴黎。可, 这不代表我不想念你, 我和宝宝每天都盼着你来, 或是一个电话, 一个视频。但是......, 什么都没有。”
“......。” 林学东抿着唇, 沉默。
“哥, 我难受。” 林岚捂着心脏, 声音微微发抖。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 低泣的宣泄着自己的委屈。 “我知道, 这是我的选择, 再难受都要咬着牙过。可......我始终是个孕妇, 不说主观情绪, 光是身体内在激素引起的焦虑, 也会令我很难受, 很抑郁。所以, 我......想你了, 想听听你的声音, 想看到你的样子, 想得到你的一句抚慰。”
暗恋了他近20年, 身边的这个男人几乎成了她的全部。那份倾心爱慕不是自来水的开关, 能够随意开关。
这份心思她是收不回来了, 摒弃自尊, 冒着大不讳来怀上了他的孩子。求的只是他的一眼回眸, 一丝安慰, 一个拥抱, 一点陪伴。
林岚明白, 自己在犯残, 在偏执。可她不后悔, 因为追逐爱情并没有错。
听着林岚的哭诉, 林学东感到心口发闷。
就像是被绑上了一块大石头坠落了江底, 有种近乎窒息的闷慌。沉甸甸的压着胸肺, 无法正常喘息。
他承认, 自己是忽略了林岚。
这段时间来, 自己忙着公事以及反间曾氏。根本就无暇分身, 也没有多余精力去想还在巴黎的林岚。
可再怎么样, 对她, 他只看在孩子的份上。会尽力弥补和照顾, 但绝不关乎情爱。
现在她贸然回归, 或会扰乱自己的计划, 这让他不得不防。
明天的家宴, 她还会和曾梓言正面交锋。曾梓言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碰面, 之前积累的矛盾便会一触即发。
莫名的恼火和挫败感涌进心头, 他原来和美幸福的生活, 全被曾梓言和林岚这两个女人给搅乱局了。
现在的他, 左右不是人。
一方面要为掠夺曾氏而假意奉承, 一方面要设法掩藏林岚, 尽力安抚直到孩子顺利出生。她倒轻松, 一句想他就毫无预召地蹦出来。
最重要的是, 他竟越来越在面对刘思思时感到虚慌愧怯。无法想象, 假如有一天, 她知道了林岚和孩子的事, 还会不会原谅和接受自己。
浸染了墨色的眸光, 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明明月照当空, 路畅光明。
可林学东心里面, 却是云雾重重, 郁结和愁云挥之不去。
“这段时间太忙, 我都睡公司了。” 良久, 林学东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咬着腮帮子, 轻轻一句算是交代了。
林岚止住了哭声, 扭过头凝着他。眸底闪过一抹质疑, 恍惚有点难以置信。 “什么?”
她看到男人沉着而俊美的脸上, 像结了一层冰霜。眼光变得异常冷峻, 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不可遏的气焰。
这样冷酷的林学东是极少见的, 与以往的温情柔润, 风度翩翩截然不同。 林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咬着下唇瓣, 试探道。 “哥, 你生气了? 我只是太想你......。”
“够了! 岚岚, 你要懂事。” 林学东脸上赫然一冷, 目光凌厉。他不想恶言相斥, 但也绝不容许, 她以爱之名任性妄为。
林岚吓得缩了缩脖子, 眼眶瞬间溢满晶莹。巨大的委屈如雪山崩塌, 她惊愕, 她害怕, 她无措, 她悲伤。
无法理解林学东在生什么气, 她可是个孕妇, 跨越万里而来, 求的是一句抚慰。为什么反倒变成了一声喝斥?
她接受不了, 那是一种无法忽略掉的痛。
“停车---!” 林岚哭喊。
林学东也是憋得紧, 他手腕一收力, 肌腱旋即绷起了硬朗的条线。白色的宾利欧陆Gt, 随之线性地拐向路牙边。
车子一停, 林岚便伸手去推开车门, 可林学东眼明手快地落了锁。林岚转头, 与他的眼神相撞, 那里面有太多的缠绕。
而林学东则冷着眼, 现在他可没什么心情去哄她, 自己也是心烦得厉害。
“开门, 让我下去!” 林岚咬着牙, 抬手拭去眼泪, 不满地说。
林学东从头到脚, 认真地打量了林岚一番。对了近20年的妹妹, 此刻竟然感到如此陌生。
明知他是她好闺蜜的男人, 也要费尽心机, 不知廉耻地爬上自己的床。酿成不可收拾的残局......。
他在尽力协调各方, 保护她和孩子, 她居然还要来閙。
恍惚间, 心里头的温度渐渐飘散, 感到一阵发凉。若不是顾及孩子, 和多年的兄妹之情, 他怎么会心软了一次又一次。
无奈叹息, 他笑了笑, 似是讥讽。 “在閙什么?”
閙? 林岚心中一窒, 无意识地捏紧手关节。
他的笑意淡淡的，是不达眼底那种。让人捉摸不透，无从猜度他的心思。
被林学东轻而易举地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林岚自知不能与他硬碰, 更不能把他惹急, 于是改了改口风。 “我想下去透透气。”
林学东探头瞧了瞧挡风玻璃以外，这会儿刚进入市区的某条双行线。
路牙边上是行人路, 四处避静, 人烟稀疏。十米外便是南北对流的交通灯位，勉强可以停泊一会儿。
“啪嗒。” 他解了车门锁，自己也下了车。绕过到副驾那边, 给林岚拉开了车门。
林岚搭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下车，然后踏前两步站在行人路上。这里不是繁忙街道，路上行人比较少，只有对流车辆经过。
夜风轻轻拂动, 撩起了她的裙摆和长发。令她看起来更加纤弱单薄, 我见犹怜。
她站在那儿，鼻翼扩张，深呼吸。指甲狠狠地掐进指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而林学东就倚着车门，双手环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本想抽根烟，后来又想到她怀着孕, 便放弃了。
在人群中，即便隐没在昏暗的路灯下。他依旧耀眼, 周围的景物仿佛都因他的存在而褪色。
唯有他，只有他，成了她眼里, 心上独一无二的星辰。
离开狭窄的车厢，空间敞亮了，压抑郁闷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林学东率先打破沉默，他知道激动和怄气, 并不能够解决问题。当前首要的, 还是得稳住林岚，然后尽快安排她回巴黎。
“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吭地回来，事情会变糟糕？” 一个挺身, 林学东跃上行人路。他双手搭上林岚的肩头，俯身跟她平视，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跟她说理。
四目双对，他的目光没了之前的凌厉，反倒恢复了柔意。
其实，吵架时只要有一方软化一丝，另一方觉得舒服便会妥协的。而当冷静下来后，理智便会慢慢回笼。
“对不起，哥。” 林岚受不了他的冷漠，心里的苦涩无法得到慰藉，太难受了。她含着泪一头扎进他的胸怀里，放声痛哭。 “哥，别生我气好不好？我真的很难受，好孤独，好想你。我别无他求了，真的只想见见你，也让宝宝听听你的声音。你懂吗？”
林学东想推拒她的投怀送抱，悬在半空的大手迟迟没有落下。
可听到她说, 让宝寳听听自己的声音这话。整颗心像重新注满鲜血般的回暖，莫名的起了一丝雀跃。
幽深的眸子闪亮着光辉，脸上的冷峻也松开了不少。他蠕动着嘴唇，声音温柔似水。 “宝宝？”
“嗯，你的宝宝，林家的孩子。” 林岚巧妙也绕过自己，重重地在他怀里点头，眼泪温温热热的染湿了他的衣襟。
林学东没有回话，手也没有落下。
林岚伏在他的怀里,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沉稳的呼吸，身上极淡的古龙香水味和烟草味，很好闻，让人迷恋。
他的身体很暖和，要是能一直抱着他就好了。
手不知不觉地圈上他精壮的腰身，让她靠一靠吧。她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就像个隐君子，不停吸取才能活过来那样。
“宝宝，这就是爸爸，你能感受到吗？” 林岚沙哑地低喊，语气无比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