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闻辞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眼中带着那么一点儿冷淡，随意地对旁边的人道：“就他吧。”
苏家的管事点头，登记，然后让殷家其他人选。
殷闻辞握住苏晏沉的手腕，将苏晏沉脱臼的手臂复原，然后就抱着自己的刀，坐在苏晏沉旁边不说话了，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医护人员很快过来帮苏晏沉止血，各种珍贵的药剂毫不犹豫地用出，强行将苏晏沉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殷辞收手了。
不然那刀砍的应该是他的脑袋。
濒死的恐惧几乎让苏晏沉喘不过气来，现在才好一些。
“你有预料到我会变招吗？”殷闻辞冷不伶仃地问。
苏晏沉沉默。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苏晏沉诚实地摇头，他确实没有想过。
或者说，与其考虑殷闻辞会不会变招，还不如肯定殷闻辞不会变招。
其他的，不是苏晏沉该考虑的。
就算考虑了，也没有办法。
殷闻辞将刀上的血迹拭去，提刀起身。
苏晏沉愣了一下，然后推开替他处理伤口的医护人员的手，跟上殷闻辞的步伐。
双手拿着纱布和棉签的医护人员看着苏晏沉的背影沉默了会儿，默默将手上放回箱子，对旁边跟着他的徒弟道：“一会儿把药给辞少爷送过去。”
苏晏沉也就跟在殷闻辞身后不说话，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仍旧沉默不语，像一具没有生气的石像。
殷闻辞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苏晏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紫黑色的眸子中说不出有什么意味，只是眼中的冷淡似乎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刀柄，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晏沉。
苏晏沉后来才知道，这是满意的意思。
从选定起，考核就开始了。
以后的地位完全由如今的表现决定。
“我这里没什么规矩，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就行。”殷闻辞平静地对苏晏沉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晏沉苍白的脸色。
苏晏沉也不言不语，似乎像当一座石像，沉默到死一样。
殷闻辞也不在意，将刀放下，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孩。
苏晏沉比他大，这是肯定的，但个子却没有殷闻辞高，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瘦弱，整个人看起来还有几分阴沉，这样的孩子就外表上来看，着实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尤其是对殷家来说，这样的孩子更不受欢迎。
“还能坚持吗？”盯着苏晏沉看了一会儿，殷闻辞才慢慢开口问。
苏晏沉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摇头。
殷闻辞点头：“明天早上来找我。”
殷闻辞没有告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这算是对苏晏沉的第一个考验。
……
殷闻辞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苏晏沉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听见开门的声音，苏晏沉抬起头，露水沾在他的发梢上，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
“在这儿待了多久了？”殷闻辞将人提起来，苏晏沉一个踉跄，但很快被殷闻辞扶住。
苏晏沉嘴唇蠕动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喃喃道：“差不多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殷闻辞盯着苏晏沉看了半晌，笑了出来。
蠢得要死。
但这个人再怎么说都是自己选的，殷闻辞面无表情地将人扯进屋，将一套衣服扔在了苏晏沉面前。
苏晏沉迷茫抬头，看着殷闻辞，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冷吗？”殷闻辞问。
苏晏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露水打湿，贴在身上一片冰凉。
苏晏沉迟疑了一下，点头，然后道：“但是感觉不到。”
冷是冷，但是冷够了就感觉不到了。
“换衣服。”殷闻辞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地道。
“哦。”苏晏沉低头，小声道。
……
殷闻辞找的是学习搭子。
苏晏沉抱着一摞书的时候明白了这一点。
殷闻辞对他武力要求不高，能简单和他过手就行，但在学习方面，必须跟上他的进度。
苏晏沉歪了歪头，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要不杀了他吧？杀了他就不用学这些了。杀了他，他就不是被选中的人了。
这样的想法在苏家是大逆不道的。
正常的苏家人应该是……
“我被少爷临幸了。”一个姑娘一脸得意，她特意穿了一身低领的衣服，露出她脖子上暧昧的红痕。
苏晏沉抱着一摞书从旁边走过。
“喂。”那个姑娘叫住了他。
苏晏沉没有回头，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殷闻辞。
“喂，你理我。”姑娘拦住了苏晏沉。
苏晏沉低头，绕过了姑娘，他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面。
如果说他现在的知识层面还是在小学三年级的程度，那么殷闻辞已经学到了大学本科的程度，他需要耗费更多时间才能追上去。
凭借自己的才学待在殷家人身边是不明智的，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是聪明人。
所以，比起学识更好的选择，是成为殷家人的贴身管家。
不是每个殷家人都能在苏家中选人的，能在苏家中选人，本身就说明了这是一个天才。
但以色侍人，还是以才侍人，从来不是苏家人可以选择的。
庆幸的是，殷闻辞给了苏晏沉以才侍人的选择。
见苏晏沉不理她，姑娘气呼呼地跺脚，向她的同伴抱怨道：“侍奉同性可没有侍奉异性晋升速度快，看他以后怎么办！”
苏晏沉不在乎，他反正是不合群的。
而且，他也不需要那种手段。
或者说，对殷闻辞来说，这种手段是不需要的。
……
殷闻辞顺手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塞进苏晏沉嘴里，然后让下人来收盘子。
“学到哪儿了？”殷闻辞问。
“物理。”苏晏沉道。
语言、数学、哲理、物理、化学、生物。
所有知识的基石。
这里的物理是，21世纪华夏高三水平的物理。
“嗯。”殷闻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苏晏沉却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很直接地问了一句：“少爷，我可以杀了您吗？”
殷闻辞抬头，啪的一声将书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