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死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如同炸雷一般,众人都惊呆了,这种场合,绝对不会有人开这种玩笑。
随着这一声喊,拉棺材的灵车周围立刻围满了人,真的出事儿了!
所有的人都朝这边涌来,哭声,喊声,叹息声连成一片。
“完了,完了!这人够呛!”
“喂,120吗?我们这砸死人了!快来啊!”
“这家子真是倒霉呀!”
“……!”
刘龙三晃两晃挤到了头里,刚看到现场,吓得他扭头就跑了出来,气喘吁吁,见到二壮和林东,便语无伦次的描述起来。
原来,现在农村,死了人,都要买口大棺材,把人入殓,一切都准备好了,等到出殡的这天,找来专门拉棺材的灵车,把棺材装在车上,车前面是仪仗队,军乐队,老道经,小吹,吹吹打打,绕着村子转一圈,然后跟着送葬的亲人们做上汽车,跟在灵车后面,直奔火葬场,等出了村子,离火葬场还有一段路,车队便掉头回来,走另一条偏僻点的路,拐弯抹角的把棺材拉到坟地,土葬。
村里凡是死了人,只要你不是党员干部,大都这样,掩人耳目,让人以为是火葬了,然后偷偷埋了,其实连傻子都知道,去火葬场拉个大棺材干嘛,这不都是糊弄人的事吗,不过很少有村民去举报,一个村住着,谁干这缺德事儿,谁们家都有老人,土葬也好,火葬也罢,只要入土为安了,家人才算安心,要是真的举报了,政府部门来了人,肯定是让把棺材刨出来火化,人已经入土了,再开坟刨出来,可是犯了大忌,这家人必定是大祸降临,要是没有大的仇恨,谁也不会办这事儿,会遭人骂的。
整个出殡的过程,难度最大的活儿,就是把那千百斤重的黄花松棺材装上车,拉到坟地下葬,没有专业的吊车可是不行。
今天这事儿,就出在这吊车上面,吊车把棺材吊到半空中,还没装上车,吊棺材的绑带突然断了,棺材整个掉了下来,所有人都吓傻了,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那绑带可都是专业的工具,事先都经过严格检查的,怎么就好突然断裂!站在车旁的几个人吓得魂都飞了,以最快的速度,本能的闪开了,唯独一个人没躲开,就是那个老杨,代替林东的那个人。
有人纳闷,他应该在仪仗队那边,怎么就跑到灵车这了,原来灵车吊车都是他的,专门用来出租的,一档白事儿下来,就得赚一两千,这绝对是个好买卖,可是这钱也不是好挣的,无论是白天晚上,他寸步不离灵车,格外加小心,每个小零件,他都要仔细检查,生怕出点意外,还有就是同行的恶意破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天老杨这钱算是挣到头了,把命都搭上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到道。
“什么人呢!这时候了还幸灾乐祸!”
众人纷纷指责着,那人便灰溜溜走了。等大家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把棺材挪开,老杨都砸的没有人形了。
120来了,众人围拢过来,说了现场的情况,医生们都没下车,救护车调转车头,走了。
“已经通知老杨的儿子了,把尸体盖好,留下一波人在这守着,其他人跟着操持着,该出殡出殡!”管事的大寮指挥着。
事情来的太突然了,大家都惊魂未定,没了主意,特别是办白事儿的这家,老两口都六十多岁了,是逝者的公婆,还有那个六七岁的男孩,是她唯一的儿子,家里再没有其他人,三口人也都吓傻了,小男孩吓的都不知道哭了,瘦小的肩头上,还扛着那随风飘舞的白番,直愣愣站在那。
所有在场的人无不落泪,这家人太可怜了!还得说管事的大寮,真有两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方寸不乱,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棺材被重新吊起来装上灵车,所有的仪式都免了,仪仗队就像是没有牧羊人的羊群,散乱的走着,军乐队,小吹,笙管笛箫高一声,低一声,也都没了音律,就数老道经这边的演员沉稳,一个个半合着眼,缓缓前行,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念叨着,像是为逝者祈祷,又像是祈求上天保佑自己。
出殡的仪式好歹算举行完了,四道会的演员们一个都没有走,仨一群俩一伙,蹲在阴凉处,低声谈论着,不远处,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大家不由得朝那边张望,老杨的家里人来了,正在那嚎啕大哭,乱成一团。
管事的大寮跟着下坟地了,等下完葬才能回来,好多事要等他回来才能处理,所有人只能无奈的在这等,尽管大家都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那几张钞票还没到手,谁也不肯离去。
可能是老杨的家人把尸体弄走了,那边也消停了许多,人们尽可能离办白事儿的那家远一点,才叽叽咕咕的议论开了。
“这家子真够倒霉的,小两口都没了,留下老两口怎么过,还带着这么个孩子!”
“这孩子命苦呀!”
“这家子人应该找人看看,怎么接二连三的老出事儿,这谁受的了!”
“看什么,我不信邪,我就知道,就不能去开发区上班,尤其是外国人开的公司,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累死人不偿命,不就是为了那点保险吗,这下可好,没等着领退休钱呢,累死了,还搭上一家子的命!”
“看这意思,他们家的事儿你清楚呗!”有人问道。
“那可不,头几年,我跟小辉子一块儿去的那个厂,我一看那厂子就不拿人当人,干了俩月就不干了,小辉子,留下了,他去了快一年了,才给转正上保险,当时他还说我要坚持干多好,五险一金,有保障了,现在看看,他要不去那厂子上班,能出这事儿吗?这一家子人都完了!”
林东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虽然那个人说的东一句,西一句,模棱两可,他大致有些明白了,脑子里正不知思考着什么,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教他们排练的瘦高个。
只见他阴沉着脸,不错眼珠的盯着林东,“小伙子,你怎么知道今天会砸死人!”